“姨娘客氣了,你先請。”林芷心頭雖然疑惑,卻也不會在付姨娘面前了禮數,她微吸了口氣,將紛亂的心事壓了下去,極為得體的接口道。
宋姨娘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么,在前引著兩位姑娘走進內廳,不一會兒,就有丫環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內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茶壺和三只茶杯,丫環放下托盤,分別將杯子擺在三人面前,并為每人斟了一杯茶,這才退了下去。
“我這沒有什么好茶,二位娘子將就著償償。”待丫環退下之后,付姨娘微笑著朝蕭林兩女招呼了一句,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輕輕吹了幾下,頗為優雅的抿了一口。
這里是付姨娘的私宅,付姨娘是主,蕭楠和林芷是客,主人相邀,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身為客人的蕭楠和林芷都不便推拒,林芷端起茶杯在唇邊碰了碰,表示了一下就放下了,蕭楠則是端起杯子,吹了一陣,又試了試溫度,待覺得入口不燙的時候,一仰頭,如長鯨吸水般,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
喝完茶之后,她揚了揚手中的杯子,對付姨娘笑道:“姨娘過謙了,我不過一獵戶之女,根本不懂茶之好壞,這會正好口渴,倒是覺得這茶挺解渴,挺和我意的。”
付姨娘臉上優雅得體的笑容頓時僵住,她這些日子被娘家人悉心教導,行事章法大有長進,原想著在自己的地盤上,定然能給蕭林兩女一個下馬威,哪知蕭楠這怪胎根本不按理出牌、更不將所謂的淑女禮儀當回事,付姨娘縱有百般手段,可面對這么一個行事無所顧忌的粗俗獵戶女,她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正焦慮煩躁之際,吳媽媽的聲音從廳外傳來:“姨娘,老爺回來了。”
付姨娘一聽,不由大喜過望,連忙站了起來,裊裊走到內廳的拱門的玄關處,朝著快步走近的青衣男子曲膝盈盈行禮道:“老爺回來了,你家里來了兩位娘子,正在廳內用茶。”
蕭楠的視線順著付姨娘的身影轉了過去,只見一個身著青底繡有暗花錦袍的男子進了拱門,站在離自己和林芷約有五六米遠的玄關處,此人看上去約莫三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樣貌與林氏有三四分相似,雖不如林氏那般出眾,卻也不差,一雙眸子落在自己和林芷身上的時候,里面有著掩不住的忐忑和不安。
這個人不用說,正是林芷的親父,蕭楠的親大舅,林大舅此時的注意力都在林芷和蕭楠身上,根本沒有在意面前的付姨娘,林芷看到他,秀麗的面龐上頓時浮出一抹激動,她嗖的一聲,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快步來到此人身前,盈盈拜下,口中喚道:“父親。”
“大舅。”蕭楠也跟過來行禮。
“起來,都起來,芷娘,大娘,你們,你們怎么找到這來了?”林大舅虛扶了一把,臉上既有驟然見到女兒和外甥女的驚喜,也有掩不住的惶恐和忐忑。
早早過去迎接林大舅的付姨娘像個隱形人般被晾在一旁,她此刻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日子經娘家人的悉心教導,她不再像往常那般不把林大舅放在眼里,而是采取了普通女子最適用的手段柔情攻略,她人長得艷若桃李,又年輕,林大舅則是正值盛年的男人,哪里經得住她的百般引誘,沒幾日就被她馴得服服帖帖的。
這些日子里,林大舅對她小意溫存,百依百順,這讓宋姨娘下意識的認為自己已經穩穩拿捏住了這個男人,日后只待再尋得合適的機會,讓他踢掉家中的黃臉婆,讓自己成為名正言順的林夫人想必也不在話下,哪知,他家里才來了兩個小輩,立即就讓他把自己給拋到了九宵云外,這簡直是狠狠的在她臉上抽了一耳光。
付姨娘愈想愈怒,原本笑龐如花的容顏此時已變得扭曲猙獰,若不是吳媽媽見勢不妙,悄然伸手捏了她一把,只怕她忍不住當場就要發作,一直暗中注意著付姨娘的蕭楠見狀唇角不由微微翹了一翹,看樣子,這位付姨娘長進有限,雖得了高人指點,可她智商有限,性子已經形成,面子上的功畉裝裝樣子唬唬人還可以,一旦遇到不如意的事,立即就原形畢露。
“大娘來給江靖軒送學費,我陪她一塊過來的,來到嵩縣之后,正好聽說父親在這里,我尋思著有許久沒有見到父親了,便過來給父親見個禮。”林芷迎視著林大舅的視線,低聲道。
“大舅,芷表姐來看你呢,一來是她自己著實想念大舅你,二則是因外祖有交待,我也一樣,我也想念大舅了,不過我主要是過來幫外祖轉話的,我怕芷表姐太久沒見到大舅,看到你之后,心情太過激動,把什么都給忘了。”蕭楠眼珠子微微一轉,笑著接過話頭。
她可沒有林芷那般內斂的情感,再說了,做為一個年紀尚幼的外甥女,有些話林芷不合適說,她這個外甥女說說卻是無妨。
“父親,父親讓你們,帶什么話?”林大舅神色復雜的看了林芷一眼,這個女兒,他也曾手把手的教導過多年,父女兩人的感情極深,今年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父女兩人已有大半年沒有見過面,現突然碰上,林芷心情激動,他何償不是一樣,不過他更在意的還是蕭楠的話,林秀才讓他們帶話過來?帶的什么話?一時間只覺心頭忐忑無比。
林秀才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凡想,他自小被林秀才帶在身邊,悉心教導了近二十年,心里對這位父親可謂是又敬又畏。
“外祖說,兒泊于外不肯歸,慈母心腸碎,日夜淚澆面,他作為父親,對你即便有些嚴苛,卻非無心肝,自是同樣見不得大舅你這樣一直漂泊在外面不肯回去,外祖還說自古圣賢亦會犯過的時候,更何況是大舅你,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他與外婆,舅母、表姐、表弟他們都在日日期盼著舅舅的回歸。”蕭楠答道。(其實一段應該用一首盼兒歸的古詩來應景煽情才合適,豈奈之影水平有想,想破了腦子硬是想不出一首合適的詩,只能作罷。)
“父親,阿母我……”林大舅聽提鼻子發酸,不自覺的轉過身,以手撫面,羞愧難當,若非場景人物不對,他只怕已然跪地痛哭不止。
“大舅,大娘雖然年幼,卻懂得一個基本道理,正古以來,無論兒女做錯了什么,父母都沒有什么不能原諒的,更何況嵩縣的事還不見得是大舅你的錯,依大娘之意,待我事畢之后,大舅你便與我們一同回去罷。”蕭楠見狀又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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