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四個人被打倒了,還沒有包產到戶,現在還是集體制,一切沿襲原來的。
年菊瑛和何秀娥照顧兩個年紀較小的孩子。
一頓簡單的晚飯,就這么安靜的吃完。
剛剛放下碗筷,一個年輕地小伙子就蹬蹬跑進來道,“叔奶,秀娥嬸子,瑤瑤姑姑。”說著將手里一個紙包遞給了年菊瑛,壓低聲音道,“這是我爹給瑤瑤姑姑包的藥、土霉素,藥錢不用給了。”
“那怎么能行,這藥可都是在大隊上了賬冊的,難不成讓你爹貼啊!等著叔奶這就給你錢。”年菊瑛笑著從褲兜里掏出個手絹,里面包著卷起來的毛票,從里面拿出了兩毛錢遞給了他,才接過了白色的小藥袋子,里面裝了兩天的藥量。
“是公社來了。”華老實聽見動靜在東里間說道。
華公社挑開半截門簾走了進去恭敬地說道,“叔爺,是公社來了,我爹讓我請您過去。”
華公社堂哥建國家的二小子。聽名字就知道哪年出生的,非常有時代特色。
“知道了,我這就去。”華老實穿上草窩子,從東里間走出來道。
“叔爺不著急,您穿暖和了再去,外面雪下大了,挺冷的。”華公社說著又道,“我先回家匯報一聲。”
“慢點兒走,小心路滑。”年菊瑛在華公社身后關切地喊道。
“知道了。”華公社說道,腳下呱噠呱噠的聲音由近及遠,消失在眾人耳朵里。
“爹,穿上大衣。”華鶴年抱著他的半舊不新的軍大衣跑了出來。
“一個大男人成什么樣子。”華老實見狀立馬說道。
“我來,我來。”年菊瑛趕緊接過華鶴年手里的軍大衣撐了起來,“他爹,穿吧!”
華老實穿上軍大衣,系上扣子,年菊瑛又把狗皮帽子遞給他道,“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男人家說事,女人攪合算怎么回事。”華老實看著年菊瑛道。
“他們說瑤瑤的事,我這個當娘的為什么不能聽。”年菊瑛梗著脖子說道。
“在家里老實的呆著。”華老實兩眼一瞪,年菊瑛的氣焰一下子就沒了,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不要讓她糟蹋咱家瑤瑤。”
“自己作踐自己,還怕別人說閑話嗎?”華老實的視線看向華珺瑤,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道,“以后,村里難聽的話多著呢?你能都堵著人家的嘴不成。”
“是,我知道,別人家怎么說咱擋不住,可是自家親戚,沒這么糟踐人的。”年菊瑛細弱蚊聲地嘀咕道。
華珺瑤瞥了眼盛怒中的華老實,扯著年菊瑛就進了自己的西里間。
“你陪著爹去吧!”何秀娥推推華鶴年道,“拿著馬提燈,天黑了。”
“知道了!”華鶴年立馬回屋穿戴整齊提著馬提燈追了出去。
“承進帶著你兩個弟弟去咱屋炕上玩兒,媽要收拾碗筷。”何秀娥看著三個孩子道。
“是,媽。”華承進乖巧的將兩個弟弟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何秀娥麻溜的收拾碗筷,就聽見門外傳來男聲道,“嫂子,瑤瑤在嗎?”
坐在自己炕上的華珺瑤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青梅竹馬的雷滿倉,村太子,他的父親是生產隊的大隊長,相當于村支書
華珺瑤看向年菊瑛搖搖頭,飛快的爬上炕頭,從里面拿出紙筆,力透紙背地寫下兩個字:“不見!”扯著年菊瑛的胳膊搖晃著,一臉的請求,她無奈地說道,“知道了,我現在就打發他走。”
年菊瑛出了她的房間,站在堂屋門口,何秀娥見她出來立馬說道,“媽,滿倉過來了。”
雷滿倉焦急地問道,“嬸子,瑤瑤,怎么樣了?我今兒不在家,才剛回來,聽說這事我就來了,我可以見見她嗎?她怎么這么傻?”
“謝謝你的關心,我家瑤瑤沒事了,現在睡了。”年菊瑛看著他違心地說道。
雷滿倉滿臉失落地看著華珺瑤屋子里剛剛熄掉的燈,懦懦地說道,“那我先走了,明兒再來。”
“天黑路滑,小心點兒。”年菊瑛將他送出了大門外,才轉身回來。
處女膜是男人心中的一個朱砂痣,這么形容相信女人和男人都不會有異議。就是到了四十年后這個觀念依然那么根深蒂固。
就別提現在這個時代了,保守,恐怖,禁止一切兩性話題的年代了。
有句老話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是人生最激動的兩個時刻。
一對新人喜入洞房,新娘子含苞待放,新郎急不可耐,交合時如果發現新娘子已不是處女,新郎必定怒發沖冠,新娘也必定羞愧難當、無顏見人。
無顏見人是當年華珺瑤的真實寫照,隨著歲月的流逝,對于雷滿倉,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只不過不想見面而已。
華珺瑤自嘲一笑,只能說雷滿倉的愛的不夠深,不能愛屋及烏,深到足以包容一切。
事實上她為什么新婚之夜沒有落紅,她到港島后查閱了很多的資料,仔細回想自己的年少時經歷。
才想起來,是因為劇烈運動才導致,她在十六歲調皮地學騎生產隊的棗紅馬來著,那段日子特迷戀。只不過那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心安。
年菊瑛送走了雷滿倉就轉身進了華珺瑤的房間,拉開了燈,暈黃的燈光傾瀉下來,照亮了房間。
華珺瑤單手托腮,凝視著年菊瑛,果然江南出美女,快五十的人,依然是身材纖瘦。
當然這有吃不飽的原因在里面,缺衣少食的年代,想吃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華珺瑤看著她,怎么都看不夠,身上穿著老土、老土的斜襟衣服,卻覺得那么的親切。鼻頭一酸,露往霜來,歲月遷移。她的眼角堆起了魚尾紋,鬢角夾雜了銀絲。歲月在她娘的身上刻下了印跡,卻依然那么漂亮,巴掌臉,五官小巧精致,眉目清秀的。留下的反而是更多的豁達、謙遜、認真、和對生活的熱情。
年菊瑛脫鞋上炕,盤腿而坐,雙手放在炕桌上,抬眼心疼地看著她,又嘆口氣道,“其實原先娘一直屬意滿倉這孩子,從小看著長大,知根知底的,為人還老實,勤快,人也不嬌氣,生產突擊隊隊長,掙工分都是十分。學歷不僅和你一樣,同時又是個會過日子的人。不像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女人一輩子不就圖這個,吃穿不愁,日子平靜。最重要的是他稀罕你。”重重地嘆息一聲,“現在這種情況,唉!就是嫁人也平白低人家一等,婚后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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