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們……”眼角偷窺向那些正在私下交易的人，或者是蹲在墻角的人，華珺瑤悄聲問道，“這是撬社會主義墻角，違法亂紀，你不去抓他們嗎？”

蕭楚北神色不動，繼續朝前走，“抓了他們也只是進去說服教育一頓。”

“這可是投機倒把！這可是資本主義的尾巴，你不去割嗎？”華珺瑤雙眼發光地問道。

“都是為了生活，農家自己種的，既不是哄抬物價，也不是趁火打劫。”蕭楚北感慨地說道，“就是抓進去，頂多沒收所得，就放出來了，根本治標不治本。”

“哦！”華珺瑤瞥過去一眼，意外地看著他，真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怎么看不起他們？告訴你，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城里人一樣，能有個吃穿不愁的環境。”蕭楚北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就是城里人也有煩惱，他們有錢卻也賣不來糧食。供應地糧食根本不夠吃。”

“誰說我看不起他們啦？”華珺瑤白過去一眼，“我只是想說，什么時候政策變了，物質豐富了，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蕭楚北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來城里看二哥的。”

“是啊……”話音剛落，華珺瑤懊惱地看著他，嬌嗔道，“你真是太奸詐了。”接著問道，“你看到了。”

“我沒看到，只是你的行為反常，第一，你去看你二哥，可為何如此打扮；第二，你可不是怕事的人，武力值不低，第三你特意讓我看地下道……”蕭楚北笑瞇瞇地看著她道，“還要我繼續說嗎？”

“不用了，不用了。”華珺瑤朝他豎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偵察兵出身。”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我可是真心實意的贊美！”

華珺瑤挑釁地看著他坦白道，“是啊！我是去‘黑市’了。我是盲流、二道販子。屬于被打擊對象。”接著伸出雙手故意道，“你抓我啊？”

“你這丫頭，是不是有恃無恐啊？”蕭楚北看著她無奈地笑道，眼神分外溫柔，那些人他都沒抓，怎么可能抓你，“我說了，抓進去，也是治標不治本。”邊走邊緩緩地說道，“以前我在邊疆當兵的時候，每年初春的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駐地的村民餓極了，實在沒辦法，都會來部隊偷糧食。我抓住過當地的老大娘，還鬧到領導面前，她污蔑我撕破她的衣服，可衣服明明是她自己解開的，說我耍流氓。結果弄到最后我們是又賠錢，又賠糧食。”他撓了撓頭道，“我當時就想不通，明明偷東西不對，為什么我們還得賠禮道歉。”

“后來想明白了。”華珺瑤深深地看著他道。

“嗯！”蕭楚北點點頭道，“雖然我并不贊成偷糧食這回事，但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怎能責怪一個快餓死的母親偷糧食回去給小孩吃呢究竟是要服從上級命令而眼睜睜看著孩子餓死，還是抓著母親送到公社，批斗游街。這種是非確實很難判定事，唯一能確定的是，就如我們連長說的，這是人民內部矛盾，還是以說服教育為主。看見她們再偷，把她們嚇跑了就好。”緩了口氣又道，“這種事，堵不如疏，根本抓不完的。”

“嗯嗯！每個地下道下面都有。”華珺瑤忙不迭地點頭道，看來偷偷摸摸干的人很多嗎？明顯的比幾個月前多了不少。

這年頭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華珺瑤側目看著他道，“沒想到你能了解這么多？”

蕭楚北停下腳步嚴肅地看著她道，“但我還是不贊成你這么做！終歸對你不好。”

華珺瑤默然無語，心里卻不以為然，只聽見蕭楚北醇厚的聲音又響起道，“那終究是小道，不是正道。就是想要做買賣，也得等到政策允許了。”

華珺瑤猛然抬頭，驚訝地看著他道，“你……你居然支持他們。”

“我不是支持！而是政策允許。當然這樣賺來的錢總比去偷去搶的來路正！”蕭楚北凝視著她嚴肅地說道，“雖然我沒有貶低的意思，但你不能改變周圍人對他們輕視，就如你說的二道販子。我還是希望你有份正經的工作，受到人們的尊重。”

華珺瑤聞言眼底里涌現出些許笑意，黑亮的眸子輕輕轉動著，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能有現在這樣的思想已經很難得了，雖然不支持，但也沒有輕視。

要知道個體戶現在還不合法，更不是一個令人羨慕的有錢人，即使政策允許了，個體戶依然是“投機倒把”的商人，是被人看不起的。

直到一切向錢看后，個體戶才成了人人艷羨的對象。這需要一個過程。

華珺瑤瞇起眼睛，看著夕陽下一身軍裝的他，展現出來的只有獨屬于軍人的鐵血和剛毅，撲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渾身的正氣和英姿，簡直迷得人移不開眼。

“我說的你聽見了嗎？”蕭楚北看著傻呆呆地她問道。

華珺瑤回過神兒來看著他問道，“你說什么？”

“我說別再去黑市。”蕭楚北說道。

華珺瑤眉眼帶笑，黑眸微微一轉道，“他老人家說過：貪污和浪費都是極大的犯罪。自家的種的蔬菜和糧食，吃不完，難不成要看著它爛掉，新糧變陳糧！”笑瞇瞇地看著他又道，“蕭大哥可是他老人家的好戰士！”搖頭晃腦地又道，“要聽黨的話，跟黨走。”

“呃……”

一下子堵的蕭楚北啞口無言的，他撓撓頭道，“這你得讓我想想？”

“呵呵……”

一串串令人沉醉且令人酥軟的銀鈴般的笑聲，毫無預兆的狠狠的撞入他的心頭。

兩人一路走到了清河邊上，看著華珺瑤要過石橋，蕭楚北叫著她道，“你不洗一下。”他指指她的臉。

“哦！”華珺瑤這才想起來她臉上的裝束，慌張地下了石橋，蹲在河邊清洗了一下。

蕭楚北站在橋上，看著她清洗干凈，露出白凈的小臉，朝她招了招手道，“我先走了啊？”

“哦！”華珺瑤站在河邊目送他離開，上來穿過石橋回了家。

這件事，華珺瑤轉過頭兒就忘了，沒想到蕭楚北卻惦記在了心里。可惜一心撲在軍事方面的他，不同俗物，現在沒有什么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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