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蕭思爾以為楊廣會同她好好的算一筆總賬,可誰曾想,吃了午膳之后,他也沒多說什么,徑直去了書房閑情逸致的翻起書頁兒來。
蕭思爾心頭雖是破罐子破摔那般已經認命由他磋磨去了,可到后來他那脾氣卻像是石沉大海那般,連個漣漪都沒有,她便是有些好奇起來。
他這是放過她了嗎?
王妃是要回屋歇息還是在廊上消消食?飯后楊廣由人服侍著進了書房,蕭思爾瞅著他離開后,小椿兒按著她以往的習慣,小聲的問了道。
回屋去吧。蕭思爾看了一眼外頭熱辣辣的天氣,連帶著往常躲涼的一片樹蔭都裹著一股子難消的熱浪,便是再沒那出去的心思。
小椿兒伺候著蕭思爾回屋,臨離開花廳的時候回頭瞧了一眼那個指揮人做事的段嬤嬤,倒是一派的沉穩模樣。
小椿兒,那嬤嬤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她夫家姓段,我們都叫她段嬤嬤。小椿恭恭敬敬的回答。
日后這內院之事,都交由段嬤嬤掌管了不是?蕭思爾又問。
是小椿兒有些疑惑,這事兒照理說她家王妃該是早就曉得了的,怎地現在又做如此一問?不過主子的心思向來不是她們這些奴婢能夠猜測的,所以她也只能將這疑惑壓進心底并不多言其他。
你可知林嬤嬤去了哪里?蕭思爾得到小椿兒的回答,沉默了兩息后又是隨口問了一句。
林嬤嬤知道楊廣李代桃僵,用她換了蕭綺夢的事情,而且在這晉王府內隱隱有一家獨大的架勢,依著楊廣的性子,他怕是容不得林嬤嬤如此作威作福的,所以送走她估計也是早晚的事。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小椿兒不敢妄論,不過心頭更是疑惑的很,那日林嬤嬤對王妃的態度,一點不像一個奴才對主子的態度,也活該她要受到處罰。
只是,這事情畢竟是因王妃而起,可最后將她遣送出府,想必也是王爺的意思,畢竟林嬤嬤是跟著王爺的老人,這晉王府上下,雖沒有人說什么,想必也是曉得她的身份地位特殊,所以能處置她的人定然也是王爺才是。
而王爺處置了林嬤嬤,王妃會不知道?況且,那日下午王妃離開后,下午回來林嬤嬤便是被送走了,這事兒她怎么會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椿兒的心思蕭思爾沒閑工夫去猜測,對于她說的話也不覺有什么,畢竟林嬤嬤在不在對她而言都不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所以她又何必操她的什么心?
回到屋子,蕭思爾尋了矮榻去納涼休憩,不想在小幾下的隔層看到了一個簸箕,她將之取了出來。發現里頭放了些布帛彩線,她稍微有些好奇,拿起來看了一下,繡的竟是富貴牡丹的圖樣。
這是誰繡的?蕭思爾拿起繡了一半的帕子看了看,她也不曉得那是好還是壞,總之在她眼里,她做不出來的,都是好的,所以就朝小椿兒問了一句。
小椿兒聽蕭思爾這樣一問,稍微愣了一瞬,表情有些怪異的垂了頭朝她行了一禮道:回王妃,這是王妃幾日前閑來無事所繡的……
小椿兒的聲音越說越低,蕭思爾卻是聽得滿臉懵逼,可不一會兒的功夫她便是明白了過來,將手上的繡了一半的布帛放進了簸箕,收回眼神靠在矮榻上的大迎枕上閉眼睛養神去了。
她想到前些日子見到的邱嬤嬤和熙兒她們,那時候楊廣說替代一個人于他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而今她消失了幾日,便有人代替她完成了這幾日存在的意義,這種感覺蕭思爾并不知如何來說道。
有些無語又有些恐慌,而恐慌的原因她又不知從何來說,或者說她曉得這是為什么,畢竟面對死亡的時候,又有誰不恐慌呢?
可是恐慌又如何?若是一味的沉溺于這種手足無措的感覺,那總有一天她會徹底萬劫不復,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她似乎必須有所行動了呢。
想到這里,蕭思爾睜開了眼睛,眸子里也已不復先前的不安,先前服侍她的小椿兒已經悄悄退了出去,她起身往內室而去,在衣櫥的旁的一個匣子內拿出了一沓紙頁兒來,這是她這幾日里寫下的歌詞與曲譜。
她將這些歌詞曲譜一一整理好,而后找了個信封將之全數裝了起來,簡單的封了口子就起身出了門去。
王妃有何吩咐?小椿兒在外頭的暖房里候著,見蕭思爾出來,趕忙迎了上來。
幫我把這些信送去給卿香苑的小蓮姑娘。蕭思爾將信封遞給小椿兒,而后簡單的吩咐了一句。
卿香苑?小椿兒有些疑惑。
……蕭思爾也不知如何去解釋,頓了一會兒才接著道:你讓個小廝帶你去了就是,務必把信交到她的手上。
……是小椿兒接過那信封,內心里還是有些不知如何說道,可蕭思爾將信交給她之后就轉身回了屋內,明顯一副不愿多說的意思,她便是不好再多問退了出去。
可這才剛出了門,走了沒兩步就看到了從書房那邊過來的楊廣,小椿兒趕緊退到一旁給他行了禮。
王爺。
楊廣看了小椿兒一眼,又瞧見了她手上的那信封,神色微動,王妃叫你去給誰送信?
回王爺,說是卿香苑的一個小蓮姑娘。小椿兒不敢隱瞞。
嗯,去吧。
小椿兒輕應了一聲,直到楊廣進了屋內才退了身子出了內院去。
楊廣進屋子的時候蕭思爾已經躺床上睡起了午覺,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以為是哪個過來伺候的丫頭,便是出聲道:不用伺候,我睡個午覺。
蕭思爾合著單衣側躺在床上,手中拿著一把緞面的美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語畢沒聽到回復也不覺的有什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楊廣瞧著蕭思爾幾日來便是瘦削下來的身子骨,心里竟是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滋味。
想到那日里她那一曲驚險不已的鼓上舞,那樣的灑脫恣意的舞步,含情歡喜的眉目柔光瀲滟,一舉一動之間似是那即將飛上天際的靈鳥鳳凰,飄飄渺渺轉眼便是再不得見,說不出的驚艷,說不出的驚心,是以有那么一刻,楊廣突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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