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大將軍府后,來到李霽所居的苑落,沈憐兒并不急著去見他,而是將自己早準備好的一盅粥羹給了門口的奴子,要她拿進去給李霽喝下。
她對那奴子道:“你跟大將軍說,若不喝了這粥羹,我便不會見他。”
那奴子雖感到萬分古怪,倒真將粥羹送到了李霽跟前,如實以告。令她意外的是,李霽竟真將粥羹喝了下去,并吩咐道:“讓她……可以進來了。”
沈憐兒進屋時,他眼里看到的,仍是他心心念念的沈連城。他用力地閉了閉目,重又睜開,看到的依然是她。
“你過來。”他讓沈憐兒靠近些。
沈憐兒一嚇,但沒有做聲,只是聽了他的話,緩步走向他,來至他跟前。
李霽伸手,摸上了她的臉頰,不無驚異道:“給我下了什么蠱?為何我看到的,就是她?怎么看,都是她……”
他心中百味,手上突然用力,氣恨地捏住了沈憐兒的下頷,“誰讓你用她的容貌來欺騙我的!?”
他突然而來的惱怒,令沈憐兒感到慌張。他手指的力道,已經讓她的下頷感到陣陣生疼了。
可看著她痛楚的樣子,他手上的力道突又放松了下來。“搬過來住吧!”
他的話語,幾乎是溫柔的。沈憐兒喜出望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霽郎,你讓我搬過來住?”她忍不住問一句。
“沒錯。”李霽的目光,始終凝視著她,可看的,卻像是另外一個人。
沈憐兒的高興之心,頓時冷了半截,只是很快平復了。
還有什么,比李霽讓她搬進大將軍府來陪他,更讓她覺得欣喜的?
不容她多想,李霽已將她抱起來,直奔內室,要與之溫存一回。
明知是惑人的迷藥,他也甘愿沉陷其中,似那一刻,可讓他忘卻所有人世的紛擾。
沈憐兒回到開國郡公府,便高興地讓奴子們為她收拾東西,打算搬去大將軍府了。
沈連城卻潑了她一盆冷水道:“搬過去住?實在是不聰明。我賭你不出十日,必會被他攆回來,并且永不被他待見。”
“……你何出此言?”沈憐兒不解,也不服氣。
“你終究不是我。”沈連城直言道,“朝昔相處,時間一長,他就會對你這個人失了興趣。與其如此,你倒不如隔三岔五去他那里撩他一回,讓他對你,多一分念想。”
沈憐兒聽了,更覺氣惱,“朝昔相處,我就有機會對他千好萬好,遲早能以一顆真心打動他!你能做到的,憑什么以為我做不到?”
“呃,”沈連城想了想,有些尷尬地告訴她,“說來慚愧,我對他,可從未像你這般對他好過。譬如,熬粥這種事,常常是他為我做的。”
一句話,氣得沈憐兒的胸口都開始起伏了。她咬著嘴唇,不發一言。為何?為何沈連城就是這樣好命!?
沈連城則是嘆了口氣。“愛情就是這么回事。愛么,可以為他赴湯蹈火,不愛,那是多看一眼也心煩的。”接著她又勸道,“為了不讓現在的快活時光太短暫,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后行。”
沈憐兒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就喝制了在屋里忙著收拾東西的姚嬤嬤和紫檀,怒道:“都別收拾了!”
沈連城所言在理,她終是不敢冒險的。她怕,李霽厭煩了她這個人,再也不讓她接近。
如此沈憐兒每日里午后出去,翌日上午才歸家,“幸福”的生活,倒是如魚得水。而藏身在她落霞苑的沈連城,也小心翼翼地養著,只要沒有有關陳襄的消息傳來,她都覺得安然。
兩個多月過去,大事終于發生了。
陳襄在洛城行宮,擁立四皇子為新君,建立了以洛城為中心的小朝廷,周圍七大城池,無不擁而護之。
很快,京都的朝廷與洛城的朝廷,會發生戰事。
卻在這時,北方突厥人,還有南梁與西戎,皆在邊境掀起了戰事,讓北周軍無暇分身。八方不能來援,這大大削弱了李霽對付洛城小朝廷的兵力。為此,他遲遲沒有下達作戰的指令。
作為北周正統,真正的掌權人李霽陷入了內憂外患的局面。為了抵御外敵,攻打洛城之事,只能一直停留在議事進程中。
李霽心力交瘁,沈憐兒看了也于心不忍。回到開國郡公府,她無處發泄,竟對沈連城大發脾氣。
“都怪你那個陳襄!好端端地竟要造反!為了個人野心與私欲,陷大周于水火之中,算什么正人君子?!”沈憐兒說得義正言辭,好似陳襄才是亂臣賊子一般。
“先皇立下遺詔,立下的新君,本就是四皇子。”沈連城糾正道,“竊取大周江山的,可是李氏姊弟。況且,當初若不是太皇貴妃先對四皇子起了殺心,我夫君也不會出此下策。”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沈憐兒并非不曉得。便是沒人告訴她,風風雨雨的,她也聽了不少。現在聽沈連城親口說,那便證明那些風言風語都是真的。她又何須紅口白牙顛倒是非曲直?
她只是心疼李霽而已,別無其他。這個天下是誰的,她并不在意,她只在意,她的霽郎是否過得快活。
“憐兒。“沈連城突然喚了她一聲。
她很少這樣喚她。沈憐兒記得,她這樣喚她,還是在三年前……她突然這樣溫和地喚她,讓她覺得陌生極了。
沈連城卻是走近了些,問:“你喜歡現在的李霽,還是從前那個溫文爾雅,瀟灑恣意的李霽?”
當然是從前那個李霽。但沈憐兒堅決地告訴她,“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喜歡。”
“京都洛城,必有一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沈連城一本正經,“若是我們輸了,那便罷了。而若是你們輸了,我則不希望,他……你的霽郎,走向一條死路。”
“霽郎不會輸。”沈憐兒發笑,“陳襄亂黨攻城奪地又如何?他才有多少人?敵得過六軍將士嗎?”
“萬一呢?萬一輸了呢?”沈連城眼里,滿是認真。
沈憐兒不再爭辯了。她倒想聽聽看,沈連城要說些什么。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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