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朱瞻基連忙命令海濤,將那幾位欲進來的心腹之臣阻止在門外。
朱瞻基用嚴厲的口氣說道:“告訴他們,朕正在和二皇叔討論家事,違令進來者,格殺勿論!”
漢王贊許的看了看朱瞻基的表現,又望了望阿貴和建文帝那緊緊握住的雙手,肅然道:
“按理說,本王今日也是你的階下之囚,不過小侄兒,你既然答應放了我,又為何沒有那個氣度,放了允炆皇兄呢?”
漢王走到朱允炆和阿貴的面前,用贊許的目光看著他們,繼續說道:
“允炆皇兄和阿貴之間這份主仆情義,我早已經領受。我有個提議,小侄兒,你不妨再大方一點,給他們一筆安身養老的錢,讓他們去建個寺廟,或是蓋個莊園,買些奴仆,他們過了大半輩子的逃亡日子,就讓允炆皇兄和他的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享受一下,苦盡甘來的樂趣吧。”
漢王的話,讓朱瞻基不由得微笑。
看來,此刻,他們叔侄二人,難得想到一塊了。
朱瞻基連忙叫來海濤,對他去安排一切。
海濤點頭哈腰的答應著,一邊過來叫建文帝和阿貴跟他換上宮人的服飾,從蘆殿的另一邊走。
此時,漢王望了望紫嫣,面無表情的說道:
“嫣兒,既然當日你寧愿用假死來換取你的消失,那本王成全你。你走吧。今日我不會留你。跟著允炆皇兄走吧。讓我們相忘于江湖。”
“王爺。上次在我‘死’的時候,你說過的,如果再有一次和我在一起的機會,你會選擇和我好好在一起。”
紫嫣深情的望著漢王,質疑似的說道。
“嫣兒。我是說過。但是,如果,就只是如果。我對你的全部感情就在說話的那一刻已經用完,現在的我,見到你,猶如見到一個陌生人。我不會再次愛你的。你走吧。”
漢王決絕的轉過頭。
“王爺。我知道你在顧慮這什么。你以為我是朱允炆的女兒,是你的侄女,歷史上漢惠帝劉盈作為舅舅,娶了自己的親侄女張嫣為皇后,始終放不下心結,因此終身沒有親近自己的皇后。!”
紫嫣說到這兒,表情變得十分痛苦。
這時,她紅著眼圈,有些難以啟齒的望向漢王道:
“說來,你該是我的叔叔,我是你的親侄女,為什么,我竟然感到,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這層叔侄關系?為什么,我只覺得我們是完全可以相愛的沒有血緣關系的一對男女?”
“紫嫣。”漢王不予多少,背轉身去。
“如果我,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你的什么親侄女,王爺,你會愛我么?你會愿意留下我么?”
紫嫣痛苦的繼續追問。
“不必再說了。”漢王轉過身去,似乎想要一次做個了結。
“你是建文帝的女兒,你是我的親侄女,從前的…..錯誤,那都是在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時締下的,現在,你該走了,跟著你的父皇遠走天涯吧。”
此時紫嫣慢慢平靜下來,她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想要開口告訴漢王什么。
終于,她望著剛才蘇雪蓮尸體停留過的方向,嘆息道:
“其實,來到漢王府的時候,我就從母親梳妝臺的一塊羊皮記事本里,隱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雖然母親在那日記上面,說的十分隱晦,但我感覺,我根本就不是我所謂的父皇的。我的生父,應該另有其人,可是當有一次,我忍不住問母親的時候,母親勃然大怒,扇了我一巴掌,并且把那本珍貴的羊皮記事本,一把火燒了。”
“別編故事了,嫣兒,我知道,要你徹底接受現實很難,但你真的要試著去接受,皇——侄——女。”
漢王殘忍的叫出“皇侄女”三個字的時候,紫嫣終于忍不住,含淚而去。
朱允炆帶著紫嫣和阿貴轉身欲走。
臨別前,朱瞻基再次走到朱允炆的面前,說道:
“皇叔,人世間的事情,一切都難以預料。你這一走,且需要記住,從此世間再無朱允炆,不然,我不殺你,但不能保證,那些擁戴我政權的心腹之人,視你為敵,暗下殺手。”
朱允炆淡然道:“難得侄兒這般心胸開闊。剛才看你一番舉止,我還道,若是江山真傳給了你,我也認為值得。所托值得!但是現在聽你一番話,未免有些小氣。”
朱允炆審視著朱瞻基臉上微妙的表情,質問道:
“你若后悔今日放我走,他日想要再殺我,就不要找什么理由,說是手下人所為。你若沒有殺心,那個手下人敢替你動手?”
“皇叔多心了。侄兒只是為你著想,以防萬一么!請受侄兒一拜。”
朱瞻基說罷,用叔侄之禮朝著朱允炆拜了拜。
朱允炆微微一笑,臉上有眼淚滑出。他不由自主的推辭道:“切莫行禮。現在你才是皇上。”
“我是皇上,但我更是你的侄兒。更何況現在皇父還未入土,哪里就有新皇上了?叔叔,從此天涯路遠,原諒侄兒不能在你面前盡孝了。將來叔叔若是想念侄兒了,就托人來捎個信。”
朱瞻基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誠懇,態度謙卑,卻又讓人更加尊敬他。
誰都知道,他和朱允炆是水火不容的,永遠也不可能再見。
但是誰都無法懷疑朱瞻基說這些話是一種虛情假意的外交辭令。
因為朱瞻基那誠懇的態度,還有翩然的氣度,讓人無法不去相信新皇帝的真誠。
“真是一塊天生當皇帝的料啊。”
朱允炆轉身而去,在心里默默而又恨恨的道:
“燕王啊燕王,你英雄一世,我輸給你,原以為只是因為我太年輕。我猜測你的接班人,也會如當初的我一樣,少不經事,沒有想到,你竟然選了一個如此雄才大略,鐵骨柔情,又心懷天下的天生帝星!我朱允炆是永遠輸給你們爺孫了!從此世間再無建文帝!”
朱允炆黯然而去。
朱瞻基大聲傳令道:“即刻啟程,最后一站,長陵地宮!”
后面的傳令官拖長了聲音道:“即刻啟程,最后一站,長陵地宮!”
漢王頓了頓簡單的扎好傷口,整理好衣服,望了望在人堆里呆若木雞的吳婳,低聲道:“婳兒,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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