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紹昀坐在龍椅上,冷冷的看著吵得忘乎所以的大臣,還有兩個看起來凄楚嬌弱的妹妹。(比奇屋biqiwu的拼音)
李御史言辭激烈,很快就已經糾結了一批大臣加入了主戰派的陣營。
方含東這邊,還來不及提出什么反對意見,就被大臣們指著鼻子罵的狗血淋頭。
“這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你們的天下?!”
一聲怒吼過后,群情激奮的大臣們終于想起來要顧及皇帝的情緒,看到他龍顏大怒,個個低下了頭去。
“朕憐憫百姓,不愿意天下百姓再受戰亂之苦,朕錯了嗎?!”
蕭紹昀冷漠威嚴的聲音響徹太極殿,天子之怒,令人心驚膽戰,但是這話,大臣們卻不敢茍同。
李御史今日是下定了決心要當出頭鳥,聽到皇帝這樣的話,再次上前跪地,直戳皇帝的痛處:
“皇上若有此心,為何不于胡人初犯之時,就將兩位長公主奉上?若是那時就送長公主去和親,是不是我大齊百姓就能得以保全,不損傷一兵一卒,不白白耗費這許多軍餉?”
年過半百的李御史頭發白,面貌老邁,望向皇帝的眼神卻猶如當年一般犀利剛直:
“如今眼見胡人即將被驅逐出我大齊之境,正是揚我大齊國威之時,皇上怎么能如此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如此一來,以后若是胡人再犯,我大齊,可還有長公主可以奉上?望皇上三思,到底是天下臣民與我大齊國土重要,還是一個死去的女子重要?!皇上可要想想地下的列祖列宗,想想先帝對您的期望!”
這話簡直就是把皇帝的臉打的啪啪響。
這次你送兩個長公主過去,下次你準備送誰?
蕭紹昀心中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今日他絕對不能對這些大臣退讓!
他絕不能像前世那般,事事聽從他們!
“是你們在跟朕哭窮,說沒有銀子打仗,朕送長公主去和親,你們卻又百般阻撓,你們這是在藐視朕!”
宋溫如看著皇帝居然跟大臣開始唇槍舌戰起來,站在一邊默默的嘆了口氣。
他既不想辜負先帝的重托,送兩位長公主去和親,也不想讓皇上再這般暴怒之下失去理智若是再這般吵下去,李御史八成就要像王度一樣撞死殿前了。
皇帝已經逼死了一位言官,若是再死一個御史,那史書上一個昏庸的名聲是再也跑不掉了!
于是這場充滿了紛爭與鬧劇的早朝進行到最后,在宋溫如的和稀泥下,皇帝與主戰派的大臣終于達成了一致。
以一個月為期,若是一個月之內,秦王能退胡人之兵,皇帝不得再送兩位長公主去和親,若是不能。那兩位長公主即刻出發前往寧州聯姻議和。
至于招魂臺,因為死傷過多,暫時停建。
蕭紹昀一開始還不肯,但是詹士春走上前附耳低語了幾句之后,蕭紹昀才松了口。
蕭紹昀這口一松,禮部與工部的人,先前還不情愿,但是下朝之后詹士春的一句話卻讓他們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諸位怕是不知,皇上在威北侯時,曾下過一道口諭,中秋之前,招魂臺若不能建成,與之相關之人,殺無赦!”
而如今,皇帝自己松口停工,那到時若建不成也就罷了。
只是許多人并未聽過這道口諭,對皇上這顛三倒四的性情越發疑惑起來。
一言九鼎,金口玉言這樣的詞兒,如今真真是天大的笑話!
消息傳到威北侯府,威北侯只嘲諷一笑,對外并沒有多言。
他摸了摸額頭上已經愈合的差不多的傷口,覺得自己這病還要再告上它幾個月。
“爹爹當日這一撞,雖然冒險了一些,但如今能避開這許多的爭端,倒也是難得的福氣。”
白成歡親手為威北侯泡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不由得感嘆。
“是啊,能不跟這個瘋子一樣的皇上打交道,的的確確是一種福氣……”
威北侯恍惚中已經想不起來從前,英明神武的少年皇帝是個什么樣子。
仿佛就是從成歡身故開始,那個曾經讓大齊滿懷期待的皇帝就徹徹底底變了一個人。
這樣的皇帝,他的心已經徹底涼了。
等到梁思賢上門來找白成歡的時候,說得更多的卻是安國長公主與定國長公主。
“從前她們兩個那么膽小的人,卻沒想到這次真是豁出去了,當著朝文武大臣的面,蕭紹昀到底是不敢讓她們就這樣撞死在面前!”
同為女子,梁思賢是最痛恨和親這樣的事情的,總覺得這樣的事情只是在史書傳說中略聽說過,本朝從來沒有聽說過送公主去和親的。
白成歡卻是另一種想法:“她們平日里膽小,也只不過是因為后宮還有她們存活的一席之地,而如今……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她們兩個也是先帝的血脈,又能真的膽小到哪里去呢?只不過蕭紹昀,他不是不敢,是宋丞相,實在不愿意他變成臭名昭著的暴君,在中間緩和了一下罷了。”
“一個月之內要擊退胡人,這件事情要是放在往日,或許還容易些,可此時蕭紹昀卻是這種態度,戶部尚書朱思明是個再圓滑不過的人,向來善于揣摩圣意,撥往西北的軍餉,怕是又沒有了著落……”
梁思賢略略想了一想,也明白過來皇帝的意圖,氣恨道:“蕭紹昀他真是瘋了嗎?他這是在拿自己的江山開玩笑!”
白成歡搖搖頭,如被煙霧籠罩的眸子透出深意:
“他不僅沒有瘋,他還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不過是不想再讓秦王再有民望,不過是不想看到一代戰神重現昔日風采,或許,僅僅是因為,兩個長公主哪里做錯了事情,惹惱了他而已……”
“成歡!”梁思賢上前一把握住了白成歡的手,心上鈍痛如同刀割。
蕭紹昀一定是瘋了,若是沒有瘋,他又怎么能親手殺了成歡呢?
成歡陪伴了他那么多年,對他那樣了解,那樣把他放在心上,他居然下得了手!
“成歡,你實話告訴我,你回來,是不是一定要報仇的?”梁思賢忽然問道。
白成歡原本也沒打算瞞著梁思賢,不然也不會將真相坦然相告,就在梁思賢擔憂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梁世賢卻陡然舒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眼神堅定:
“既然如此,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梁國公府,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她這些天已經想的很清楚,若是成歡想要報仇,那威北侯府絕不會像如今這般平靜下去。
她與白成歡,本就為今生的至交,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而徐大哥,也絕不會做縮頭烏龜不敢為自己的妹妹出頭。
今生無論與徐大哥還有沒有緣分,他的事,就是她的事。
她也明里暗里試探過父親的意思,父親當時只說了一句話,如當今一般的皇帝,真是世間少有。
這話的意思,她立刻就懂了,世間少有的皇帝,要么是明君,要么是昏主,如今的蕭紹昀是哪一種,不言而喻。
白成歡握住了梁思賢的手:
“謝謝你,思賢。如今我們且看一個月之后,誰勝誰負。”
有友如此,此生何憾?
東南的海風潮潮的吹著,空氣中濕潤的氣息明顯比北方柔和了許多。
徐成霖帶著三千將士,終于到了東南三地的首府,福.州城。
接到消息的福州官員已經出城迎接,只是遠遠看去,人群還有些稀稀落落。
徐成霖勒住了馬頭,細細打量了一番,皆是年在三旬以上的官員,十分年輕的人并沒有。
看來,今日東南的東道主林稻城并沒有出城門來迎接他。
為首的一名五旬老者,身穿知府官服,遠遠的迎接了過來。
雖說如今的大齊文貴武賤,可徐成霖原本就身份不同,又是皇帝親派的鎮南將軍,福州知府雖然不至于跪地迎接,但還是恭恭敬敬地率先行了一禮:
“福州知府汪國真率福州府衙上下恭迎鎮南將軍!將軍一路辛苦了!”
徐成霖也沒有托大,立刻下了馬,也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禮:“汪大人客氣了!”
他身后的將士見將軍下馬,也都立刻下馬,動作整齊劃一。
只聽見軍靴踏在地上的沉悶聲響與兵器撞擊的清脆聲音合一而來,讓福州官員心頭皆是一震,心頭原有的輕怠之心也不由自主的去了三分。
“徐將軍請!下官已經在城內略備薄酒,為徐將軍與眾位將軍接風洗塵!”
不管來者是友,是敵,是善,是惡,先請人家吃一頓總是沒錯的,這是福州大小官員的經驗之談。
徐成霖遠道而來,卻不是為了這一頓飯的,他抬了抬手,面帶笑容道:
“我在京城之時,時常聽聞東南俊杰之名,就有福州總兵林稻城赫赫威名,不知道哪一位是林將軍?”
汪國真心頭一個咯噔,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京城派來的鎮南將軍到了,地頭蛇林稻城卻不出現,汪知府自然是提早得到了知會的。
原本以為這徐成霖只是一個毛頭小子,只要好生哄勸幾句,將人帶進城去,這場事兒就算過去了。
卻沒想到,這徐成霖一來,張口就問,絲毫沒有藏著掖著,倒讓人想糊弄過去都不行。
“徐將軍切莫怪罪,林將軍聽聞您要來,一早就做好了準備,要親自出城來迎接您……可偏生趕的不巧,昨夜,林將軍一個平日里寵愛非常的小妾,得了急病,一夜就沒了,林將軍平日里待這小妾十分不同,一時傷心欲絕,直直哭了一夜,今日,今日也實在是來不了,還望徐將軍體諒!”
汪國真一口氣把林稻城給他的理由說了出來,雖然覺得十分不成體統,卻還是緊緊的盯著徐成林的臉,看他作何反應。
徐成霖眉梢挑了挑,慢慢的就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他是該覺得林稻城此人十分無理,大發雷霆呢,還是該忍氣吞聲,默默不語,就這樣進了城?
而林家這一輩的掌家人,真的只是一個荒唐到為了一個寵愛的小妾,置皇帝親派的將軍于不顧的人嗎?
他覺得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林稻城借此機會在試探他。
而他此行來的目的,也絕不是為了皇帝耀武揚威來的。
所以,從明面上來說,有什么可計較的呢?
徐成霖很快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笑容,明快而爽朗,一如東南地區難得一見的大晴天:
“既是如此,接風洗塵倒是不必了,我在京城之時,久仰林將軍大名已久,既然林將軍此時如此傷心,不如借此機會,我親自上門拜訪,順道勸慰一番。”
汪國真兩只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哪還有這樣的人啊?
這皇帝的心腹,也實在是太窩囊了一些吧?
此時的福州總兵府中,林稻城正左擁右抱,葡萄美酒夜光杯地消受美人恩。
他原本就年少英雄,又長得十分英武不凡,人也比尋常的少年人要風流一些,府中蓄養的歌妓倡伶更是數不勝數。
此時見他心情頗好,這一股惱的往他身上撲。
林稻城平日里對這些歌妓并沒有十分理會,今日卻是心情極好,摟著她們就開始天酒地的胡鬧起來,至于“死了小妾”的事情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后。
正喝得酒酣耳熱,卻見家中管事匆匆跑來,有要緊事請他示下。
林稻城迷蒙著雙眼,遣退了歌姬侍女,坐起身來:
“你最好是有要緊事,不然爺拔了你的皮!”
林稻城平日里對這些歌妓并沒有十分理會,今日卻是心情極好,摟著她們就開始天酒地的胡鬧起來,至于“死了小妾”的事情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后。
正喝得酒酣耳熱,卻見家中管事匆匆跑來,有要緊事請他示下。
林稻城迷蒙著雙眼,遣退了歌姬侍女,坐起身來:
“你最好是有要緊事,不然爺拔了你的皮!”
林稻城平日里對這些歌妓并沒有十分理會,今日卻是心情極好,摟著她們就開始天酒地的胡鬧起來,至于“死了小妾”的事情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后。
正喝得酒酣耳熱,卻見家中管事匆匆跑來,有要緊事請他示下。
林稻城迷蒙著雙眼,遣退了歌姬侍女,坐起身來:
“你最好是有要緊事,不然爺拔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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