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之前,他拜天地祖宗的時候,袁先生一再交代他不必慌,其實蕭紹棠根本沒有為這個發慌。
努力了這么久,終于能將自己心儀之人娶進門了,還慌什么?他覺得欣喜又惴惴地是,不知道白成歡今日就要嫁給他了,到底開心不開心?
袁先生也只能眼睜睜地瞧著世子臉上那不加掩飾的喜悅,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高高興興地四處招呼賓客了。
今日該是世子最高興的時候,那就讓世子高高興興地吧,左右都到了這個時候,只要今日禮成,那就再無更改了。
嗩吶鼓樂聲響徹大街,煙花爆竹的炸響聲也越來越近,沿街無數雙目光都朝著頭戴大花的駿馬上看去,好奇探究的眼神牢牢捕捉著這個甫一進京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禁足中度過的秦王世子。
只見一片紅彤彤的喜氣洋洋中,一身喜服的秦王世子笑容滿面,頭上戴了新郎倌的喜帽,越發襯得長眉鳳目秾麗,高鼻薄唇英挺,卻又面如傅粉,風流俊美異常,騎在馬上身影矯健,英姿勃發,如同驕陽烈日粲然生輝。
人群中不少看熱鬧的女子只望了一眼,就覺得差點被攝了魂去,眼神癡癡,心口怦怦直跳,頓時覺得那傳言中的瘋子真是命太好了!
長得這樣好看的人,就算不是秦王世子,那也人間少有!
很多年長的京城舊人望見這張臉,卻不由得憶起當年秦王出征,得勝歸來的戰神風姿,不由得感嘆:
“真真是像極了秦王殿下當年呢!”
“你的是秦王爺得勝歸來還是秦王爺娶親那一日?我覺得呀,秦王爺得勝還朝之日,比此時的世子殿下猶勝幾分風采,不過娶親那一日,秦王爺可是沒有世子殿下這般意氣風發!”
“嗨,不管是秦王爺還是世子殿下,都是少年英雄最得意!可惜秦王爺還在邊關效力,不能回來親見世子娶親嘍!”
“是啊,秦王真乃我大齊的功臣,有他守衛邊疆,咱們才能得個太平日子過啊!”
人群里議論紛紛,喧鬧不堪。
蕭紹棠對這樣人人盯著他的場面也不以為意,甚至連大部分新郎倌今日該有的羞澀也沒有,臉上是明晃晃的燦爛笑容,對神思各異的眼神泰然處之,向所有人昭示著,他今日做新郎的心情,實在是好到了極點!
只可惜父親不能親臨他娶親的大事,這也是他于心事圓滿中最大的遺憾。
沒有皇帝宣召,父親無論勝敗,都只能駐守西北,不能擅自入京!
蕭紹棠轉頭朝著西北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最終繼續前行。
終有一日,這座京城,會再睹父親的風采!
“都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一點兒沒錯啊!”
皇帝望著窗外意氣風發的秦王世子許久,最終感嘆了一句。
只是皇帝始終面無表情,他身后的劉德富也分辨不出來他的喜怒。
其實劉德富心里也清楚,皇上怕是不喜歡看到秦王世子這樣高興吧?前些日子秦王世子那樣不情愿,如今卻又這樣喜氣洋洋,皇上大概會覺得受到了愚弄。
今日秦王世子成親,皇帝也只略略了幾句就散了早朝,一幫大臣也下了朝,跟威北候關系好的去威北候府赴宴,跟威北候關系不怎么樣的就直接去秦王府送禮慶賀。
皇帝卻是哪邊都沒去,只挑了個威北候府外面大街上臨窗的包間,冷冷看著外面的熱鬧喧嘩。
皇帝雖是感嘆,卻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只盯著威北候府的方向,目光中似有懷念,似有惆悵,然后卻轉過身,將手輕輕放在乖巧跟在他身后的衛婉發頂,微微地笑了笑。
“既然今日他們如此高興,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如何?”
迎親隊伍一到,威北候府里里外外頓時緊張起來。
蕭紹棠近些日子結交的世家子弟此時很給力,一個個穿戴華麗的公子哥兒,齊齊站做一排,個個看起來也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嬉笑喧鬧間,秦王世子的儐相隊伍頓時就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只是這隊青年才俊遇上了威北候府以徐成樂與白祥歡為首的徐氏子弟攔門,一時半會兒,內宅只聽得鼓樂聲震天,卻遲遲不見新郎進門。
梁思賢早就伙同幾個來候府赴宴的貴女不顧儀態地跑了出去看新郎,歡宜閣內,就留了幾個婦人在白成歡身前,只不過她們與白成歡也不太熟悉,是以也只一些吉利話兒湊趣而已。
白成歡目光在內外搜尋了一番,沒有看見威北候夫人與李氏,才想起來,與父母告別,不是在這個地方。
不多時,遙遙地聽見鼓樂聲臨近,請來的全福婦人急忙給白成歡將蓋頭蓋上,又將一個寶瓶塞入她手里,整理好她的衣裙,將她攙著站了起來。
蕭紹棠原本就是個文武皆能的人,又加上一幫慣常風花雪月的世家公子哥兒助陣,也沒耽誤多少功夫,就到了威北候府前院布置喜慶的花廳上,先是對著端坐高堂的李氏恭敬行禮,又轉身對一邊的威北候與威北候夫人行禮,誠懇地對她們表達謝意。
李氏想到女兒就要這么嫁出去了,眼中含淚,卻始終忍著沒有落下來,與威北候夫婦一同給了蕭紹棠見面禮,看看時辰也不早了,不能誤了拜堂的吉時,就命人去帶女兒出來。
白成歡眼前只一片完全遮蓋的紅色,走進前廳之時,只聽得耳邊喧鬧,卻什么都看不見。
威北候夫人與李氏一見白成歡出來,瞬間都是繃不住了,轉過身去悄悄地擦了眼淚,對著跪倒在面前的女兒了些教導的話,才忍了悲戚之色,送她出門。
蕭紹棠自從白成歡一出來,眼睛就幾乎黏在了她身上,不過看威北候府眾人如此傷心,他也只能強裝鎮定,與白成歡一同向李氏與威北候夫妻告別,轉身走在前,將自己的新娘帶出娘家的門。
他聽得出來,蓋頭遮掩下的成歡也是聲音哽咽,他一陣揪心——她定然也是舍不得的。
直到眼睜睜看著女兒出門去,李氏的眼淚才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下,好在威北候夫妻已經送過一次女兒出門,好歹忍住了,對李氏一番寬慰相勸。
可還沒勸住李氏,就見高嬤嬤匆匆而來。
“侯爺,夫人,皇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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