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鈺雷厲風行,回府聽到傅明嫻腳腕受傷的消息便立刻請了太醫醫治,確定無礙之后又送了好些補藥,甚至連傅明元拜師的事情也一應強硬的處理了,隔天傅明嫻正倚在院子中的貴妃椅上曬著午后的陽光,只見一道身影正徐徐朝著自己走來。
身影順著陽光,明晃晃的照著傅明嫻睜不開眼睛,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傅明元來了,所以并未起身。
“傅小姐有禮。”直到那聲音響起,傅明嫻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立刻坐起身。
陸歷久一身玄色窄袖錦袍,袖口處鑲繡金線祥云,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氣質優雅,明明看著溫潤如玉的模樣,可是目光卻陰沉壓抑。
當年陸歷久因著是跟三表哥趙西學也曾出入國趙國公府幾次,平日的宴會也會跟在趙西學的身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出身的原因,陸歷久生的干凈秀氣,卻沉默寡言,在趙國公府她幾乎沒見到過陸歷久開口,若非三表哥再三肯定,她可能把他當做了啞巴。
她當時對霍彥青昏了頭,又聽從四表姐趙宛瑤的慫恿,只要讓趙宛容嫁給別人,便是霍彥青再喜歡也必須要放手了,原先她的心中也是有猶豫的,畢竟趙宛容是趙家除了趙秦氏對她最好的人,又因著在胎里不足月導致出生后便比旁人身體孱弱,她的身體只能放在高門大戶中將養著,否則便隨時命懸一線。
良心和愛人的爭執下,終于在見到霍彥青溫柔的替趙宛容蓋上被子的那一瞬間下定主意,她真的容忍不了霍彥青對她的冷若冰霜,卻對趙宛容的呵護備至。
她也是隨意在那些學子中選中的陸歷久,她命丫鬟將趙宛容的衣裙弄濕,趁著她去廂房換衣服的時候,又將陸歷久引了過去,有著趙宛瑤的幫忙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陸歷久正好撞見褪去外衣的趙宛容,而她和趙宛瑤也“正好”經過。
她大舅母宋氏恨不得當場掐死她。
手心手背都是肉,趙秦氏縱然是疼愛她的,可是趙宛容卻是嫡親孫女,沒有不護著的道理,若是趙宛容不愿意,趙秦氏也勢必會想辦法的。
誰知趙宛容竟然點頭,而陸歷久也認了下來。
婚事就這么定了,出奇的順利。
趙宛容從頭到尾都不曾怨懟過自己一句,反而溫柔的摸著自己的額頭,告訴她嫻嫻別哭,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她本就身體孱弱不能久留于世,嫁與不嫁都只是換個地方養病吊命而已,她自己是不在乎這些的,倒是霍彥青,目光恨不得要殺了她泄恨才好。
趙宛容出嫁那日天還是陰沉著的,沒有國公府嫡出大小姐出嫁該有的風光,趙宛容有的只是一身嫁衣和一頂花轎,甚至……甚至連趙國公府和宋氏的陪嫁都不曾多求。
無疑是在自斷生路。
傅明嫻看著走遠的趙宛容愧疚難當,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傅明嫻才開始看淡對霍彥青的感情,可惜……為時已晚。
大錯已經鑄成,因為她的自私,讓三個人的婚姻不美滿,見到陸歷久,不禁讓傅明嫻想起趙宛容,既然她回來了,勢必是要找個機會去看看的,若是可以……她想要和趙宛容道歉,即便道歉無濟于事……
“傅小姐?”見傅明嫻神游,陸歷久又喚了一聲。
傅明嫻被鵲之扶起,垂眸行禮,“不知道閣下是……?”
歲月磨了棱角,恒古綿長。
陸歷久要比當年多了幾分成熟穩重,他在科舉中嶄露頭角,又在翰林院打磨了那么多年,也能在朝堂上排的上名號,二十八歲的他,早已經不能和當年的寒門秀才毫無反抗能力相提并論的了。
“陸歷久。”陸歷久的話依舊簡短意賅,因為是傅明盛老師的原因,在垂柳院從不限制他的去向,他也從不涉足不該去的地方,剛剛他無意間的一瞥,便看到了女子躺在陽光下的樣子,仿佛周遭的碎雪都跟著明艷起來,他不知怎么想的,竟想要來看看。
“原來是陸老師。”傅明嫻硬著頭皮的說道,“二伯父之前有提到過陸老師的名諱,哥哥的讀書還要拜托陸老師照顧了。”
若是陸歷久只是普通外院男子,那便是要避嫌的,若陸歷久按照老師的身份來,卻是需要禮遇的。
“嗯。”陸歷久目光略過傅明嫻的臉上,心中微起了波瀾,這樣貌……同時也在思忖陸老師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這么有人叫他,他聽起來似乎并不反感。
傅明嫻咬著唇,“若是沒什么事情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傅明嫻一瘸一拐的走著,陸歷久目光放在她的腿上,卻是沒有多說,直接轉身離開,倒叫傅明嫻愣在原地,相比較多年前,現在的陸歷久似乎要更加冷清了,更讓傅明嫻有那么是一瞬間的錯覺,陸歷久的身上圍繞著揮之不散的血腥味……這么多年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一想到在傅國公府的數日陸歷久都要過來給傅明元授課,傅明嫻只覺得頭皮發麻,想要在院子中曬陽光的心思也全都收回,挪到了屋內將養著。
傅明嫻的眉頭一直緊皺著的,目光也時不時的望著傅明元所在的廂房,哪怕傅明玫在叫她都給她無視了。
“衡姐姐,你是身體還不舒服嗎?”傅明玫上下瞧著傅明嫻,“要不要玫兒幫你再去請一下大夫?”
傅明嫻有些尷尬的搖著頭,“我沒事,你繼續說,我在聽著呢。”
講學的時間格外長,這段時間的傅明嫻總是心不在焉,直到再次看到陸歷久那消失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內,傅明嫻這才攥緊了拳頭,“玫兒,為何二伯父會請陸……陸老師來教導盛哥兒?”
傅明玫不以為意,“因為陸老師書讀得好啊。”
陸歷久的目光太過犀利,犀利的讓她害怕,她現在才發現之前的秦洛和傅鈺再他的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剛剛陸歷久離開時轉過身,不知道目光是不是在看自己。
只要一想到傅明元的學業還要靠陸歷久,她就難免再和陸歷久打交道,便覺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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