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節南和小柒跑到斜坡外,與大伙兒會合。
赫連驊一見小柒,怔了怔,“小柒你怎么從老牛谷里出來?”
小柒這幾年到處跑,節南都見不到幾面,更別說赫連驊。
小柒嘻笑,“這么久沒見,赫兒越來越漂亮了。”
赫連驊訕訕,“你也是。”
小柒現在的身段是真像楊貴妃了,節南卻看出王楚風的私心。
小柒已經克服了吃不停的后遺癥,而她本來是纖瘦身段,按說應該恢復到苗條才是,但自從年初小柒一家三口住到元縣,節南留意到王楚風這個掌勺的居心不良,早中晚三頓五道大菜以上,逢年過節至少十道菜,抓住任何機會就加菜,要么就帶著母女倆找美食,正事不干,就為保持小柒現有的體重,可謂不遺余力,連帶珍珍也比一般三歲女娃福圓。
節南看赫連驊的樣子,顯然小柒還是他的楊貴妃。不知王楚風有沒有料到,小柒即便還是福圓,照樣討男子的喜歡。因為她們姐妹倆憑得不是“美貌”,而是憑自信,才吸引桃花朵朵開的。
師父教導,自信的女子最美,自己喜歡自己,才能讓別人喜歡你。
“赫連驊,你厚此薄彼,我一說你漂亮,你就發飆。”節南打趣。
赫連驊斜睨節南一眼,“你說我漂亮,那是冷嘲熱諷。小柒說我漂亮,那是真心夸我。全然不同。”
節南挑挑眉,放兩人敘舊,把吉平等人叫過來,問炸山道的情形。
吉平說話從來實在,“炸下兩塊大石,其他都是碎石頭,只能堵得一時。”
“可有傷亡?”節南還關心混進去的其他兔子們。
“兩人傷得不輕,但都帶出來了。”吉平答道。
兔幫絕不丟下同伴。
節南這才憤憤,“呼兒納死了。”
林溫就在一旁,聽到這話大喜,“你得手了?”雙手握拳,興奮地,“群龍無首,這下就算堵不住,士氣也低落,可以不足為懼。”
吉平跟了節南這些年,聽她說話的語氣就能分辨好壞,“不在山主意料之中?”
節南氣道,“別提了,呼兒納不是死在我手里,卻讓他手下將軍金利泰和暗算,我替他人作嫁衣裳。金利泰和還不要臉,讓我背了黑鍋,他自己順理成章替代了呼兒納戰神的位置,士氣不但不低落,很快就會被新戰神煽動,要孟長河和天馬軍血債血償了吧。”
林溫啞口無言,半晌后光火,“王八蛋!”
吉平問,“那我們現下該怎么辦?”
林溫看節南。不知不覺,他以這女子馬首是瞻。
“回金鎮!”雖然人算不如天算,節南自認已經盡力,沒什么可遺憾,“他既然能讓小柒來接我,金鎮那邊應是做好了準備。”
“他?”林溫一時反應不及。
吉平呼哨長長短短,守著谷口坡地的兔幫人齊整回撤,林溫帶著的兵士也跟著撤回來,再聽吉平說回金鎮,立刻上馬。
林溫心中再度感嘆兔子們的利索帶動了整支隊伍,脫口對節南道,“你可以當教頭了。”
節南哈一聲,目光卻不放松,命各小隊的人點人頭,直到他們都報全了,才對吉平點點頭。
吉平喝駕,領頭奔出。
“林溫你領中間,我和小柒赫連驊押后,走!”節南一拍林溫的坐騎。
林溫忙不迭伏低上身,催馬往前趕。不知從何生出的,一股源源不斷的勇氣,燙熱了他的血,竟然期待即將到來的大戰!
金鎮。
城樓上,傳訊兵們在孟長河那兒聚了散,散了聚。不但沒有慢下來,恨不得腳不沾地的景象,讓城樓上的兵士們感覺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明明在幾個時辰以前,上頭的命令還只是嚴防。
雖然呼兒納的二十萬大軍跨過界碑,在三十里外扎營,但大今擾境也不是頭一回。前幾年和談的時候,今兵動不動就過來挑釁,可從來沒動真格的。這一年更是頻繁,數萬騎兵過來舞大旗,吆喝聲就跟菜集販子們一樣,有時候會列陣,烏壓壓看著嚇人,以為他們要打過來了,卻突然跑得一干二凈。
所以,盡管今晚突然緊急集合,所有人一個不落全部備戰,卻不是所有人都當回事的,哪怕感覺要打,還抱著打不起來,只是訓練的輕松心態。
王泮林站在瞭望口前,能聽到不遠處兩個士兵在閑扯,說打完仗后回家要做什么,一個要娶媳婦生大胖小子,一個要養豬養牛孝順爹娘。
正巧,走過來的宋子安也聽見了,對王泮林笑道,“方才孟大將軍還擔心太多將士不把呼兒納要打來的消息當回事。要我說,這樣也好,沒必要一直緊繃著一根弦,還沒等到敵人,就繃斷了。”
王泮林也淡然,“確實,不見兔子不撒鷹。”
不見兔幫不撒鷹。
不見月兔姑娘不撒鷹。
“你已經站了很久,回去喝口熱茶吧,我替你看著。”其實,他倆誰都不用看著,等兔子來了,自然有人會報,不過宋子安知道,自己要是不這么說,王泮林是不會放心的。
只是,就算宋子安那么說,王泮林也沒退一步,反而上前兩步,緊貼瞭望口,半身探出。
仿佛配合王泮林的預感,三顆紫光球劃開無邊無際的黑暗,冉冉升上。瞬間,似乎有幾個黑點從光縫中閃出,很快又變成幾十個黑影,拼湊起來還真像一只兔子,朝他跑跳而來。
“子安兄快請孟大將軍來,要撒鷹了。”王泮林斂眸凝望。
宋子安急忙去了,但回來得更快,跟在孟大將軍身側。
這時,訊彈燃盡,天地重歸漆暗。
然而,孟長河能聽到尚遠的馬蹄聲,喝駕聲。
他問王泮林,“是尊夫人和林溫他們么?”
王泮林道,“和當初說好的一樣,連發三顆紫球,這一點肯定不錯,只是離得還遠,未及看清,約摸千人。”
“出發時一千五百人,回來千人,比我們料想得好多了。”孟長河當機立斷,“傳令,立即發射訊彈三十,朝向正北,為他們照明!讓城門那里也準備好,等我命令,隨時開門!”
“東北。老牛峰方向過來的。也請大將軍另加二十枚彈,分別朝向西北和正北,以免遭遇大今騎兵攔截。”王泮林很冷靜。
孟長河二話不說,立刻做出調整,重新發令。
訊兵得令,撒丫子跑開。
再說節南,訊彈正是她,赫連驊和小柒三人點的。早就說好,三顆火弩坊獨制的紫光球,代表平安歸來。
紫光上天,小柒就高興地喊,“我看見金鎮了!”
節南當然瞧見了,沖著前面大喊,“大伙兒再加把勁兒,就在眼前了!”
眾人喝應,快馬加鞭。
前方突然升起幾十道紫星,不但照亮節南他們四周,甚至照得更遠。
枯原成了雪原,映出清冷的白。
半邊仿佛華晝,半邊仿佛燦夜,好一幅奇景
節南對奇景不感慨。不像王泮林的高雅趣味,她對看風景從來沒有多大的興致,倒是謹慎的性子讓她一直不停張望,因此發現右前方的異樣。
被雪覆蓋的地面,一片突兀禿草皮,紫光照映下,草皮下凸動,又實在不像田鼠之類的動物。
節南不確定是不是埋伏,可也相信自己的直覺,趕到吉平旁邊,飛快打幾個手勢。
吉平拽緊韁繩勒住馬。
隊伍停止前進。
林溫上前來,剛張口,就見節南作個噤聲的動作。
赫連驊和小柒早下了馬,跟著節南,一左一右,亦步亦趨。
三人踏雪,幾近無聲無痕,卓絕的輕功令他們看起來那么從容不迫。只有站得最前的吉平,知道他們如豹獵食,根本不似表面那般輕松,全身皆在戒備。
看節南他們停步不前了,林溫奇怪,禁不住好奇,壓低了聲,問道,“到底怎——”
草皮突然掀起,躍上七八個人,個個舉鋼刀,朝節南他們劈去。
林溫嚇一跳,正想奔過去幫忙,卻聽節南高喝——
“地道!今兵!你倆帶所有人走!快過去!”
草皮下果然一條暗隧,不知有多長,也不知從哪兒挖出來的,但絕對不是做不到的事。因為有常莫這個內奸,實在是位高權重,干壞事太方便了。
林溫猶豫。
吉平撂一句,“兔幫跟我來,其他人跟林將軍走!”
隊伍立刻分裂,數百人跟著吉平沖過去,其中包括北岳劍宗弟子。吉平直接空手奪白刃,反手劈趴了一個今兵,二話不說加入節南。
節南見林溫不動,“你們不走,只會拖死我們。”
赫連驊身法轉如輪,一囫圇單挑五六人,但眨下眼皮,地道里又冒出來一批,逼得他跳腳罵娘。
節南又喊,“林溫你瞧見了吧?這會兒可沒人跟你假客氣。我不知道能撐多久,麻煩你們趕緊跑起來。等你們跑遠一點,我們才能撤。”
林溫知道,自己這么點人,光有士氣,沒有兔幫和北岳劍宗以一敵十的實力,確實只能拖后腿。
于是,林溫也不爭這口氣了,舉臂對著他的人一揮,“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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