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趙氏不摻和她的事情,她就不用像對付左家人那般,還得傷腦費神。
這一日就這般過去了,明日又有生許多事出來,睿王行刑便是最大的一樁。
王家本該避嫌,王祁蓮卻又想去送睿王一程,這中間總是矛盾的。
三娘早早去東恒院請安之后,匆匆來到王祁蓮房前。
她沒有驚動里頭的人,就怕王祁蓮知道她在外頭就不肯出來。
大概一刻鐘,房門有了響動,先從里頭出來的是柳兒。
柳兒正想出聲喊她,卻被三娘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制止住了。
王祁蓮這才從里頭出來,看見三娘顯然一愣:“你來這里做什么?”
三娘看她穿著一身尋常人家的衣裳,知道她是要出去了:“我來同長姊一塊兒前往刑場,姐姐忘了么?”
王祁蓮偏過頭去,做出一副不愿見她的模樣:“我自己去就成了,多一個人反而礙事。”
三娘沒說話,也沒動作,等于是在告訴王祁蓮,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是會去的。
王祁蓮見她這般,索性不理會,拂袖而去。
三娘就跟在她后頭,不言不語。
雖說是大冷的天兒,但依舊抑制不住百姓們看熱鬧的勁兒。
這一路上不少人,都是沖著刑場去的。
王祁蓮跟這幫人不一樣,她不是去看熱鬧的,而是去給自己找罪受的。而三娘呢,是擔心她太受罪撐不住而去的。
柳兒撐著傘與王祁蓮兩人走在前頭,三娘將裘衣帽子攏好,孤零零的走在后頭。
“小姐,咱們真不管五小姐了么?她連把傘都沒有,還一個人……”
“那是她自個兒的事情,又不是我硬拉著她來的。”
柳兒心知勸不動,便時不時的回頭看看三娘,怕她萬一出個什么事。
距刑場越近,人就越多,這人一多就顯得不那么冷了。
三娘搓了搓手跟上王祁蓮,片刻之后便到了刑場邊上。
那邊被人圍了好幾層,想要看見里頭到底什么情形,恐怕是不能的。
王祁蓮有那么些近鄉情怯,站在人群外頭卻不敢往里擠。
三娘上去拉起她的手就往里鉆:“來都來了,還怕什么?左右已經是定數了。”
她沒有甩開三娘的手,只是有些抵觸,以至于三娘費了不小的勁兒。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王祁蓮一抬頭就看見被綁著的一排人,中間那個可不就是睿王么?
睿王早沒了從前在宮中那股貴氣,此時身著一身囚衣,看著狼狽不堪。
斬殺佞臣賊子,齊王作為儲君自然要觀刑的,所以刑場周圍都是官兵,即便她們擠到了前頭,也依舊隔得很遠。
午時斬首,這會兒離午時還早,眾人便都在寒風中等候著。
王祁蓮大概很想上去同睿王說上一句話,奈何她不敢也不能。王文胥帶著人親自去逮住他們,睿王此時對王家大概只有恨了。
臨近午時,行刑官開始細數睿王的罪過。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謀亂忤逆等等,總之就是要把他說得十惡不赦。
三娘覺得成王敗寇,功過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信一半就成了。
聽著聽著,三娘聽到這么一句:“......此等惡人,手刃生母,欲弒生父,罪大惡極......”
手刃生母?
三娘震驚不已,難不成前世淑妃之所以沒了蹤跡真是被睿王所殺?
可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前世并沒有聽說過這一出。
不過細想之下,也不是不可能。
前世齊王并未找到那條通道,而是守株待兔等著睿王來襲,才將他們一網打盡。再后來齊王逮著這幫人,知道了這條通道。當時齊王已經登基,光一條弒君之罪就足矣斬殺睿王,也用不著再將此事搬出來說了。
王祁蓮聽后亦覺驚訝,神色愣愣,不知所措。
睿王的罪行念了長長一篇,末了才道:“按照大鄴律例,十惡不赦之人當處以凌遲,但念及先帝剛過世不久,不宜施此酷刑,顧處以斬立決!”
這行刑官時辰把握得正好,此時午時將近,待劊子手準備妥當,也就到時辰了。
片刻,果然見幾個抬著大刀的壯漢上前來,在那一幫罪犯后面站好,拎起大刀準備就緒。
就等著齊王下令了,刑場上頓時靜得出奇。
行刑官看了齊王一眼,見齊王點了點頭,他才道:“時辰到!行刑!”
這幫人臨到要死了,開始哭喊起來,不安分的掙扎著。唯獨睿王什么也不做,靜靜等著大刀揮下。
王祁蓮忍不住落下眼淚,卻又不敢哭喊,憋得難受,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之聲。
劊子手的大刀最終還是落了下去,幾個腦袋咕嚕嚕的滾了下來,惹得圍觀的眾人驚呼一聲。
王祁蓮看不下去了,回頭轉身就沖出了人群。
柳兒趕忙去追,三娘也緊跟其后。
待離人群遠了,王祁蓮總算是停下來了。
柳兒忙過去拉住她:“小姐,您就別難過了,咱們還有好幾十年要過,忘了吧。”
王祁蓮抱著柳兒就哭出了聲:“怎么會這樣呢?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矛盾的事情?我想當面送送他,可又得估計王家,又怕他恨我,怪我......”
這些是從前的王祁蓮不曾經歷過的,興許也不是壞事,至少讓她知道居安思危。
王祁蓮哭了許久,看熱鬧的行人都漸漸散去了。
守著刑場的侍衛也都集結在一塊兒,準備離去。
齊王的轎攆從這邊過來,與她們擦身而過。
“慢著!”突然,轎攆上的人出聲說道,一行人便停了下來。
齊王掀開簾子看向三娘:“別來無恙......”
三娘忙跪地磕了個響頭:“民女拜見齊王殿下。”
一旁的柳兒反應過來,忙拉著王祁蓮也跪下:“齊王殿下......”
齊王抬眼看了看柳兒,又看了看王祁蓮,皺著眉未說話。
三娘怕惹出是非來,忙道:“殿下要準備回宮了么?”
齊王嗯了一聲:“要回去了。”
“那民女恭送殿下。”
他看著三娘沒說話,半晌之后放下車簾:“回宮......”
一行人這才開始懂了起來,順著這條大道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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