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夷葭順手接過，點點頭，小聲接道：“這個月份，你娘最是喜歡將這花擺到屋子里頭。”說著，湊到鼻子嗅了嗅，又遞了過去。

“你自個兒拿著，我懶得拿。”

卓夷旭將接過，便聽到旁邊有女子的嬉笑聲傳來。然后便是從墻的轉角處走出來的幾個女子。

原是梔子花叢靠著的墻角轉彎處，是一簇爬滿墻頭的月月開，四五月份的花期開的也是甚為艷麗。艷麗卻招了蝴蝶，這會兒子宮娥們帶著自己的小主子在旁邊鋪著蝴蝶，也就不足為奇了。

女子里頭，走在前面的便是長平公主趙映雪，手里還拿著個銀絲網，旁邊的貼身宮娥抱著的琉璃里面裝著幾只色彩艷麗的蝴蝶。

兩行人一遇到，都愣了愣。

先是趙映雪，目光飛快的從卓夷旭伸向卓夷葭的那只手上捏著的梔子掠過。而后埋下頭就是一禮：“卓將軍。”

這禮，明顯是只對著卓夷旭行的。

卓夷旭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手里的花收回來，皺了皺眉頭，跟著一抱拳，沖著趙映雪一抱拳：“末將見過公主娘娘。”

一旁的幾個將軍皆是埋頭行禮。

趙映雪起身，徑直走到卓夷旭的旁邊，目光從一旁的梔子花叢處掃過：“將軍們都是來摘花的么？”

她邊說，臉上邊帶著笑意。

卓夷葭挨卓夷旭很近，趙映雪這樣一上前，離著卓夷葭也更近了。

卓夷葭往后退開一步。

趙映雪這才發現似得，轉頭看向卓夷葭，淺笑道：“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流光將軍吧？”

說著，趙映雪屈腿一福，端莊而得體：“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將軍好氣魄。”

卓夷葭點點頭，敷衍的‘嗯’了一聲。又往后退了一步。

趙映雪見此，也不為難，只是又上前一步，將好走到卓夷葭將才站著的地方，離著卓夷旭極近。她看著卓夷旭，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梔子花上頭：“呀，卓將軍也喜歡這梔子么？”

卓夷旭扯著嘴笑了笑。不回答也不點頭。

卓夷葭看著趙映雪對卓夷旭熱情的樣子，轉頭看了眼旁邊的趙鳳曜。

趙鳳曜亦是回頭看了眼卓夷葭。臉上褪下殿中的不正經，變得疏離而冷漠。

卓夷葭回過頭，趙鳳曜領會她的意思。上前一步，走到卓夷旭身邊，從他手中拿過那朵梔子，往旁邊一扔，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走吧。”

說著，眼神冷冷的掃過趙映雪，而后往路的另一邊走去。

卓夷旭見此，低頭對著趙映雪便道：“在下告辭。”

說著，也轉身跟著趙鳳曜而去。

趙鳳曜跟卓夷葭走在前面，一個冷漠臉，一個帶著面具，看不出臉。卓夷葭見卓夷旭跟了上來，轉頭看了眼后面笑都僵在臉上的趙映雪，目光落在卓夷旭身上，悠悠道：“八月將軍有沒有空閑？”

“怎么了？”剛跟上來的卓夷旭開口不明所以的問道。

“想約將軍郊外一游。”卓夷葭看著卓夷旭說道。

卓夷旭看著卓夷葭，笑著點頭：“回京這段日子，每日都是空閑。”

卓夷葭點點頭：“那就說好了，八月初，西城相聚，郊外共游。”邊說著，卓夷葭邊回過頭。將好對上趙鳳曜轉頭冰冷看來的神色。

“還要叫上玉琪她們的。”卓夷葭看著趙鳳曜的神色，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解釋道。

趙鳳曜臉上的冰涼散去，無賴一笑：“我曉得了。”

卓夷葭黑了黑了臉，白了他一眼。

她為什么要跟他解釋？

卓夷葭抬頭看了看天。

一日好風光，一行人逛了沒多大會兒，便回了。用了午膳，看了戲。又到了酉初，用了宮宴的晚膳。眾賓客歸去。蘭貴妃卻是將卓夷葭留了下來。

卓夷葭跟著蘭貴妃回了她的宮殿，一進殿中，蘭貴妃就將所有人都遣退了去。

酉正時分，天還未暗，帶著深藍的天空像極了倒映著的海。庭院有宮娥點著香薰著蟲蟻，氤氳繚繞。

偌大的宮殿中，蘭貴妃一身的華服還未來得及褪下，便拉著卓夷葭往殿上的軟塌走去。

蘭貴妃徑直坐下，然后將卓夷葭也拉著坐了下來。

她看著卓夷葭，坐定了身子，張了張口，帶著猶豫，又閉了嘴。而后舔了舔嘴唇，埋下頭，再抬頭看卓夷葭。好一會兒，忽然道：“我今兒一天都沒敢跟你多言，我聽說你遇到了長平，她沒怎么樣你吧。”

這種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關切讓卓夷葭一愣，看著面前一身華服的蘭貴妃，頭上的鳳釵吊墜還搖擺著。似乎面前這個清早還覺得跟往日大不同的女子，恍然之間，又變得跟從前一般，端著長姐的姿態，對她關切著。

一瞬間的捉摸不定之后，卓夷葭很快收回心思。

“她能如何我？”卓夷葭在蘭貴妃對面，一同在軟榻上坐著。

說完，兩人之間又變得安靜起來。蘭貴妃看著卓夷葭面上的面具，回過頭，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殿，又轉過頭，看向卓夷葭，呼吸了口氣，才道：“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我瞧瞧？”

卓夷葭看著蘭貴妃的樣子，她知道她發現自己或者必然會驚訝不已，卻沒想過她會這般忐忑，這般猶豫。

看著蘭貴妃，卓夷葭將手伸起，不做多想就把面上的面具摘了下來。

蘭貴妃定定的看著卓夷葭的臉，看著她的削尖的下巴，薄薄的唇，又看著她挺立的鼻子，看著她那雙勾人心魄的丹鳳眼。

戰場的風吹日曬，加上這些年少有的保養，讓卓夷葭本白皙細膩的臉上有些粗糙。但是那長開的眉眼，冷冷的面容和粗糙的肌膚也擋不住的絕色，讓蘭貴妃愣住了。

她慢慢抬起手，輕輕的扶上卓夷葭的臉上，扶上那張跟當年無二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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