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還記得初見到眼前之人時的情景。
當時,她臉含微笑,彎彎的眉眼,淺淺的酒窩,微翹圓潤的下巴,白皙略帶紅暈的肌膚……
如此精致明艷的容貌是他從未在男人身上見過的,一顰一笑皆散發著說不出的柔和嬌媚,就連他的那個貌美氣死女人的摯友云逸,身上也不曾有這種氣韻風情。
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讓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而這一眼,卻很快讓他看出了端倪。她右手捏著湯匙喝湯,左手卻幾次無意識地攏鬢邊發絲,動作優雅自然,與她對面捧著大碗喝湯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他心下了然,難怪會有剛才那種感覺,原來是個女子。
其實,除去太過惹人注目的容貌,她扮男子看上去還算相像,想必以前也經常女扮男裝出門。但她扮男子再像,時間再久,可終究不是男子,不經意的一個習慣動作就出賣了她。
當時他并未理會胡言亂語的她,因為他還沒無聊到在一個黃毛丫頭身上浪費時間,但他不知是該夸她勇氣可嘉還是該說她嫌命太長。
一個閨閣女子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如此驚世之語,而且還是誹謗造謠皇室中人。生平,第一次所見。
在客廳等候的時候,他就猜到這個女人不會乖乖去見他,于是示意冷風去外面查探情況。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女人為了逃跑,先是爬樹,再是鉆狗洞。
今天真是讓他大開眼界,簡直顛覆了他對大家閨秀的認知,甚至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南安侯府的大小姐。
南安侯玉士風二十歲狀元及第,其才學抱負品性甚得先帝賞識,是先帝最為看重的臣子和知己,更是趙國風流雅士的領軍人物,其夫人也是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這樣的公侯之家,怎么偏偏養出了這么一個與家族形象格格不入的女兒?
玉錦嬌被蕭乾的問話狠狠噎了下,知道此人是個難纏的角色,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雖然她不知道蕭乾是從何處打聽到她的身份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今天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哎,禍從口出,果真一點不假。
她深吸口氣穩住心神,也不正面回答蕭乾的話,好脾氣地笑著問:“王爺找我不知何事?又為何讓我去王府?”
蕭乾也不拐彎抹角,干脆利落地點明來意,“那些謠言因你而起,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個交代嗎?”
向她要交代,她又該找誰要去?她心里也很憋屈好不好。明明是那些人亂嚼舌根,卻要讓她承擔后果,想想都覺得簡直比竇娥還冤。
玉錦嬌假裝蹙眉思索,片刻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不自然地笑笑,心知躲不過去,于是大方地承認了。
“原來王爺是為這事而來,我承認,當時是我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俗話說謠言止于智者,現在不是漸漸平息了嗎?想必這事很快就會被人忘記。王爺大人大量,就不要與我計較了吧?”
她嘴上說的誠懇,可心里卻忍不住嘀咕:你自身也是有責任的好吧?這個時代哪個正常男人二十二歲還沒有家室?何況你又是焦點人物,免不了被人議論,我只是運氣不好恰巧觸了霉頭而已。
蕭乾睥睨著她,唇角微動,扯出一絲譏諷,“你倒是敢作敢當,但我認為,謠言止于散布謠言者,所以,王府你非去不可。”
話音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轉眼便躍入了府中。
玉錦嬌欲哭無淚,她可是折騰半晌好不容易才出去,結果,一眨眼又悲催地回到了原地。
“回去換女裝。”蕭乾放開她,開口命令,語氣不容置疑。
“不換。”玉錦嬌也拒絕地干脆利落,硬著脖子與他對峙,一臉倔強。
蕭乾眸光微閃,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盯著她靜默片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領就往前走,健步如飛。
玉錦嬌無語至極,又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干嘛總愛抓她的衣領,不知道這樣會勒死人么?
她腳步踉蹌地被迫往前走,同時極力掙扎反抗:“喂你……你放手啊,要出人命了,咳咳……”
“換不換?”蕭乾再次發問,手上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弱。
“換……”你個頭!
玉錦嬌咬牙切齒,真想一拳捶在那張欠揍的臉上。是誰造謠成王殿下乃謙謙君子?這活脫脫就是一霸道惡魔好么?
蕭乾應聲松開手。
“你到底想怎么樣?”玉錦嬌撫摸著被勒得難受的脖頸,咬牙問。
蕭乾冷瞥她一眼,繼續往前走,“你乖乖配合,一切都好商量,其他不要多問。”因為問了他也不說。
看到他霸道專橫的樣子,玉錦嬌就忍不住火氣上頭,“是啊,被欺壓的不是你,你當然好商量了。我就這樣兩眼一抹黑被你抓進王府里,萬一你……”找各種借口欺負我怎么辦?到時我找誰哭去?
“既然做錯了事,就不要怕承擔后果。”蕭乾頭也不回地涼涼丟下一句。
玉錦嬌硬著脖子嚷嚷:“誰說我怕承擔后果,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后果。”然后好想應對之策,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然而,到最后玉錦嬌也沒問出個什么來,只得垂頭喪氣地往內宅走。即便如此,也不忘吩咐人盡快準備午膳。
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吃飯大,就算前方等待她的是火坑,她也要等吃飽后再跳。
丫鬟問晴看到她去而復返,不禁瞪大了眼,奇怪地問:“小姐,你怎么又回來了?”
玉錦嬌心情不爽,懶得說太多,只吩咐她給自己更衣梳妝。
于是,問晴再次捧出了那套淺紫淡粉漸變色的嶄新裙裳。
“姐姐。”
玉錦嬌換好衣裳,正坐在妝臺前由丫鬟梳頭時,清靈的童音突然從門外響起。緊接著,一個小小的粉色身影跑到了她身邊。
來人正是南安侯府二小姐玉錦繡,時年六歲。
玉錦嬌看到她,郁悶的心情頓時好轉不少,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家中長輩去世時,玉錦繡才兩三歲,這幾年都是她照顧的,因此,玉錦繡對她極其信任和依賴,而她對這個唯一的親人也是當自己的生命來珍視。
在這個世上,也只有她們兩人相依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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