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馬跡
第一百五十四章馬跡
何亞卿看著周秦的嘴巴一翕一合,一雙眼睛靈動非常,里頭閃過一絲疑惑,又閃過一絲笑意,他微微一呆,下意識的就要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么,臉刷的就紅了,忙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不用那些脂粉!”似乎唯恐被誤會了,又連忙解釋道,“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姑娘家,敷什么粉啊!周妹妹不要把我看做那些娘娘腔了!”
何亞卿又是擺手,又是搖頭,臉上還露出了一個驚嚇的表情,驚魄未定的模樣,惹得周秦忍不住笑了出來。
后頭侍立的丫頭們也紛紛低下了頭掩嘴。
何亞卿見此行狀,郝然道:“真不是,不用勞動大駕了!”
他坐在一旁,看著她笑,竟也覺得自己丟個臉也挺好,難得讓對方如此開心。
等兩人重新端坐,何亞卿才道:“上一回妹妹抓到的那兩個和尚如今關押在牢中,已經審了好幾輪,交代得七七八八了,這幾日我一直在外頭捉拿奸細,想來想去,也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他們有問題的,只好來問。”
居然是因為這個。
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突然一提起來,周秦倒是怔了怔,好容易才反應過來,她想了想,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于是四周環視一圈,指著幾步旁的假山池塘道:“看這池塘,何三哥有沒有什么想法?”
何亞卿不解地揚了揚眉。
周秦只得解釋道:“從這池塘里頭,你看出了什么不一樣的東西?”
何亞卿湊過頭去。
那池塘不過一丈見方,上頭飄了些許浮藻,里頭一群小魚兒游來游去,偶爾還能見到幾尾活蝦。
何亞卿看了半晌,實在是瞧不出有什么特殊,只得勉強道:“這魚養得不錯……”
周秦差點一個憋不住,又笑了出來。她努力忍著笑意,道:“倒也不錯,你再看那魚,與咱們京城里池塘中養的魚有什么不同?”
何亞卿端詳了半天,恨不得抓出一條來把鱗片都數一遍,卻依舊是毫無所獲,他只得撓了撓頭,道:“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說完,他有些坐立不安,偷偷瞄了周秦一眼,仿佛擔心對方覺得自己蠢似的。
周秦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連忙安撫道:“何三哥平日里想來也不怎么關注這個,看不出不同也很正常。這池中最多的有兩種魚,一種叫美人蕉,一種叫琵琶魚,一般都不會養在小池塘中,只會放養在后院的湖里頭,因它若是入了水,見著吃食就會搶,而且不同于其他的品種,長得極快,往往不要一個月,就能從半指長長到手掌長。”
何亞卿聽她這樣說,重新去看回池塘中的魚,都是兩三寸的長短,于是問道:“這魚想來養了半個月?”
周秦點了點頭,又指著時隱時現的蝦道:“這叫金錢蝦,不常見,晚上拿光一照,能見到身上似乎有一個銅錢在閃,會侍弄的養了這種蝦都會再添上翠魚,翠魚夜晚鱗片也會發光,與金錢蝦相互映襯,觀賞起來更為有趣。”
“左邊角落里頭的那一只,瞧見了嗎?那就是翠魚。”
何亞卿依言輕手輕腳地走近了,偷偷去打量那翠魚。
周秦待他看完,復又道:“知道金錢蝦要與翠魚一道養,應當是個老手了,可他偏又把美人蕉同琵琶魚放在小池塘中,這是一點也不懂園林之道的人才會做的事情。你再看這園子,花花草草都長得十分繁茂罷?”
何亞卿左右環視,點了點頭。
“你平日里并不在意,是以也瞧不出來,那邊的月月紅早該要剪枝了,至少要把岔出來的枝干的修了,可門園不僅沒有修剪,反而把主枝給去了。”周秦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兩根枝干,估計是剪枝的人收拾的時候不小心遺漏的,“你再看那欄桿邊的萬年青,也是處理得亂七八糟,一看就是不懂的人去剪的,可園子里的其他上了年頭需要精心伺候的花草,卻又長得并不差。”
何亞卿掃了一眼園中的植株。
“我說了這么多,你察覺出什么了嗎?”周秦問道。
何亞卿有些猶豫地道:“這園子……近日換了打點的人?”
周秦微微一笑,點頭道:“我是這樣覺得的。”
語畢,喚了個小丫頭過來,讓她去問管園子的人。
不一會兒,小丫頭一路小跑地回來了,她一臉的佩服,道:“真讓姑娘說準了,這園子原本是一名積年的老門園在照看,他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腿,日前在家養傷,如今換了個雜役在接手。”
“看來咱們都沒猜錯!”周秦笑了笑,轉過頭,正要與何亞卿說些什么,卻正好對上了對方一雙眼睛,正一霎不霎,定定地看著自己。
偷看卻被當場被抓了包,何亞卿的臉瞬間又紅了。
他覺得自來了廣南,每回見到周秦自己都會變得蠢呼呼的,偏生他又希望能盡量表現得好一點。
何亞卿像做賊一般地掉轉過頭,裝作自己在看園子的樣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道:“那那兩名和尚?”
周秦道:“那也是湊巧,我們半路上歇了一處廟宇,正巧我聽到里頭有和尚在議論,說遇上兩個僧侶,打招呼也不理會,見了寺廟也不拜會,便覺得有些奇怪,后來半路遇上那兩個和尚,心中便存了打量的想法,正巧有一人摔了一跤,他那一雙鞋簡陋得很,能賣個十多文就不錯了,可包袱里的白面炊餅卻值不少。”
“沿途沒有什么人煙,想來是沒處去化緣的,廣南戰亂了這么久,他們既是從柳州方向過來的,想來也曉得如今柴米貴,舍得吃那樣好的炊餅,也不舍得買一雙舒服點的鞋,本身就是一樁不對勁的地方了。摔在地上,不去撿掉在水灘上,收拾收拾還能吃的饅頭,卻急著照顧那雙不值錢的鞋子,更是一樁不對勁的地方。”
“等他把腳露出來,一個云游僧人,一路全靠腳程,居然有那樣白的腳,別說傷口了,連老繭都沒有一個,更是令人覺得奇怪。”
“好似打鐵的手掌一定比常人粗,碼頭扛貨的身上的肉一定比常人壯實,做什么行當,一定會有那個行當特有的特質。那僧人一切都不合常理,我自然會覺得他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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