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零八章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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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從頭到尾都白描了一遍,寫到結尾,忽覺不對,忙又把韓青喚了進來,問道:“早間我交代你遣二十名兵丁帶上張璧的信去往交趾尋護國公,又讓你派六十名兵丁沿街暗訪,去往沿途村莊苗寨,你辦了不曾?”
韓青忙應道:“都已經交代下去了,人早出發了,不消都尉再問。”
田儲放下心來,把那一只羊毫沾滿了墨,卻提筆忘字。他說不上來自己心中在想什么,只覺得有些煩躁,匆匆將剛剛寫好的信件重新看了一遍,卻發現當中竟然有許多錯字,不由得苦笑,隨意收了個尾,又重新謄抄了一回,把密信封好,囑咐急腳替加急送到了京城。
韓青跟了他多年,今日見了這一系列舉動,不禁暗暗咋舌。
什么時候,都尉竟然會管起閑事來了。往日里不關他的事情,就算湊到眼前了,都不見多說一句話。如今護國公府中的管事不過來通福一聲,因要從桂州過,總要打個招呼,估計也沒奢望過能有什么幫助,誰知竟有這樣的結果。
他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小聲問道:“都尉,那護國公府的姑娘,不會有什么事吧?”
韓青雖然是武夫,可能得田儲慣用這許多年,自然有一副聰明心肝,他這話問得巧妙,切得也漂亮,無論對方怎么答,都能從重窺得一些端倪。
他認真地看著田儲,似乎十分擔心周秦的傷勢,可心思全在田儲的反應上。然而過了許久,卻沒聽見任何答復。
田儲手中抓著方才的密信草稿,心思早已不知飛到了哪里。他自認把周秦視若親妹,妹妹遇了襲,做哥哥的怎么能安下心來。
當晚,田儲難得地做了一個夢。
似乎是清明時節,自己帶著倚蘭皇太妃、小皇帝李乾德回京復了命,交完差事,去探視周秦。結果一進門,只見周秦滿面烏黑,臉又干又小,側躺在床上。
他輕聲喚了她一句,過了半晌,她坐起身來,對著自己慘然一笑,往日靈氣逼人的眼睛呆滯無神。
他上前幾步,正要說話,卻忽見對方左手空蕩蕩的,竟是已沒了一只手臂。
田儲登時就被嚇得醒了過來,他心神不定,怎么都無法再行入睡,索性翻身起來,到后院牽了馬,出城跑了一圈。
同樣心神不寧的還有周嚴。
他這一把火放在明處,把李長杰府上都燒干凈了,自然也就絕了再去追究大魏朝堂中里通外國之人的可能。
然而面子上是燒干凈了,實際卻一點問題都沒解決。
究竟是小皇帝還是魏國公主勾結的交趾?這對他或是她有什么好處?
他翻來覆去想了許久,雖是沒有什么確切的頭緒,卻生出了一個念頭。
無論是哪一位給李長杰提供的情報,對廣南的軍情了解得如此之細,又全數告知了交趾,全不同于曾經信件中那些半真半假的答復,從中可以看出,對方是真心希望交趾能攻下廣南的。
如果這樣,自己的行為就是全然打破了他或是她的如意算盤。
這算不算成了那人的眼中釘?
能暗中與敵國來往這許多年,不被任何人發現,又對朝堂、禁宮的情況了若指掌,如果被這樣的人記恨,自己遠在交趾,一時半會是不會有什么麻煩,可母親、侄兒侄女都留守京城,又毫無防備,若是被人遷怒,當做軟柿子被撿著捏了怎么辦?
周嚴猶豫了許久,躊躇地坐到了桌案邊上,他捏著一支筆,對著一張白紙想了半日,終于把自己的推測都用密語寫了出來。
次日,他就讓人快馬加鞭,把信件送到趙老夫人手中。
這種時候,只能進,不能退。
等他收拾完交趾,必須要想辦法回京了。
只要他還手握兵權,躲得再遠,也逃不過麻煩。
同樣的,如果他手無寸鐵,就算躲得再遠,也逃不開有心人的陷害。
裝聾作啞,不如打草驚蛇。
既然都已經得罪了,索性把棋盤連桌掀起,至少看看后頭到底是藏著龍還是臥著蛇。
護國公府內,周秦對著床腳下的面盆咳了半日,把剛喝的粥全數吐了出來。
她五臟六腑里頭又癢又麻,極其難受,一點都不覺得餓不說,只要吃幾口東西,就會吐得昏天黑地。
海棠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手中拿了一杯溫水,等周秦咳得差不多了,忙把水杯遞了過去,幾乎是帶著哭腔道:“姑娘,漱漱口……”
周秦聽了她這可憐巴巴的一句話,忍著痛打趣道:“不曉得的,還以為吐的是你呢。”
海棠咬著唇,瞪了一眼,等周秦漱過口,又端了一碗黑黑的藥湯過來。
正在此時,周延之忽然從外邊走了進來,見周秦正在喝藥,床下一個面盆,上面蓋了蓋子。
這場景這些日子來幾乎日日見著,周延之自然知道是妹妹又把才吃的給吐了。他心急如焚,又的的確確找不出什么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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