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幾天。
“好了你們別吵了,你們吵得這么響,阿康都受驚了,哭得多厲害。”舒雅連忙輕輕拍打著孩子的身體,哼著歌兒哄著。
可是林平之與張鵬兩個人都扯住尿布不放,一時竟一個人也拿不來尿布。
這真的是一個和尚打水喝,兩個和尚挑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呀。
舒雅搖搖頭,說:“張鵬,你就讓讓平之哥哥吧,畢竟之前一直是你來換尿布的,你也辛苦了,讓平之哥哥也分擔一下吧。”
張鵬只好放了手,咬牙切齒地說:“我是看在舒雅的份上。”
林平之便樂顛樂顛地過來,與舒雅一起給孩子換上尿布。
可是孩子一看到是林平之而不是張鵬,哭得更加響了。
林平之氣得對孩子也揮動拳頭:“你要是再敢哭,我打扁你!”
舒雅瞪了他一眼,張鵬早沖上來,一把推開林平之,拿了尿布細心地替阿康換上。
孩子見了張鵬,馬上就破涕而笑了。
林平之一怔。“張鵬,你有種,竟能讓一個嬰兒都對你這么聽話!”
舒雅嘆了口氣,拿嘴努了下林平之說:“平之哥哥,你是要多向張鵬學學,張鵬對阿康可細心了,可是你卻從沒干過活,你與張鵬爭著給孩子換尿布,可是你會換嗎?”
林平之吞吞吐吐地說:“誰說我不會?一看不就會了嗎?”
舒雅搖搖頭,“平之哥哥,你怎么還沒有認清眼前的事實。我們不再是什么富家子女了。我們要學會自立自強,才能活下去。”
林平之一怔,什么時候,這個小丫頭竟開始教訓起他來了?
卻見舒雅一臉平靜,那是種歷經風雨后的平靜,臉上的神情,眼神,都透著一股從容不迫。
舒雅,她變了!
變得成熟多了。林平之一怔。
“這個愣頭鵝在那里發什么呆呢?還不快過來接過舊尿布,拿去洗洗?先前不是爭干活嗎?怎么現在又偷懶了?”張鵬揮著換下來的尿布,對林平之命令道。
林平之正在發怒,卻看到舒雅對他說:“平之哥哥,你會洗尿布嗎?”
“會,洗一塊破布而已,誰不會!”林平之被激怒了!
可是這洗尿布卻的確有點難度,至少對于從來沒干過家務活的林平之是這樣。
他左洗右洗就是洗不干凈,舒雅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下林平之的肩膀,說:“平之哥哥,不是這樣洗的,將肥皂抹上之后,要上下來回地搓洗才行。”
于是舒雅呆在他身邊教他。
林平之呆望著舒雅,看到舒雅玉白的手浸在肥皂沫里,一陣心疼,他搶過去了尿布,說:“舒雅,你這樣的大小姐都親自洗尿布了,我這么個大男人怎么還能袖手旁觀呢?”硬是將舒雅推到一邊兒去。
于是,從此,林平之樣樣活搶著干,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舒雅贊賞地對林平之說:“平之哥哥,你終于成長起來了,正應了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林平之抓住舒雅的雙肩,感動地說:“舒雅,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這么快就成長起來,看到你一個女孩子,在坐月子期間還要忙上忙下的,我就算是再不是人,也不能讓你這么操勞,而自己卻什么都不干。”
張鵬連忙走上去,將林平之推開:“不要碰舒雅,舒雅已是名花有主的了。”
“張鵬,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要以為,舒雅是你的!舒雅根本不喜歡你!”林平之氣得揮動著拳頭又要打張鵬。
舒雅攔住林平之,厲了色地張鵬說:“張鵬,是你不對,快向平之哥哥道歉。”
“舒雅,你竟然為了林平之來罵我?”張鵬委屈極了,“你難道忘記了,在林平之沒來之前,我們一直是好好的就是因為他來了,這里就變得烏煙瘴氣了!”
林平之不甘示弱地說:“喂,臭小子,現在我什么都搶著干了!什么時候給你添過麻煩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張鵬也揮著拳頭晃著:“林平之,你別以為搶著干幾樣活,舒雅就會喜歡上你!你作夢去吧!”
“我知道舒雅不喜歡我,可是舒雅也不會喜歡你!至少我不會像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林平之哪里會服輸。
舒雅大聲喝道:“你們不要再吵了!我對你們都只是朋友關系!”
這一聲怒吼,讓林平之與張鵬兩個人都呆住了。也同時深深刺痛了他們的心。
林平之一怔,低下了頭,喃喃道:“雖然我知道,舒雅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可是我有時也會產生過這種奢望。只是我不理解了,舒雅,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喜歡我一點點?”
“對,舒雅,只要一點點,就足夠了。你可以永遠在心里有著容天佑,可是只要偶爾想想我就可以了。只是舒雅,為什么連這么一點點,你都不愿意給?”張鵬也苦笑著說。
現在,這兩個男人又連成了統一戰線,都成為舒雅的傷害著的男人了。
舒雅嘆了口氣,走過去抱起了孩子,在孩子臉上親了親,含淚說:“不,你們都錯了,我不能接受你們,不是因為我心里還愛著容天佑,而是因為,我的心里已經不再有愛了。如今,我唯一愛的人,就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再投入任何一場感情中去。我現在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離開這里,找容天佑復仇。”
說著,她堅定而執著的目光看向山洞之外那蒼藍的天空。
林平之與張鵬面面相覷,還是張鵬先自嘲地一笑:“舒雅,你心里原來已經不再愛容天佑了,這是好事。這樣,至少,我們聽了心里也會舒服些。”
“是的,舒雅,我會等你的,雖然我不知道我會等多久,可是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隨時都可以回頭找回我。我一直都會在。”林平之也一下了感覺自己變成了“情圣”。
“我卻可以告訴你,舒雅,我會永遠等著你,哪怕你愛上了別人,我也會一直等著你,默默祝福著你。”張鵬深情地說道。
舒雅也深情地回視著張鵬。
這話她信,從他愿意跟著她一起跳下懸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他所說的,是真話。他,是真正愛著她的。
可是,她的心已經很滿,被仇恨充滿,滿得再填充不了任何東西了。所以,今生,她只有辜負張鵬的一片心意了。
她哽咽道:“這樣,值得嗎?”
“當然值得。”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她拭凈眼中的淚,感動極了。
山洞外,夜鳥撲打著雙翅在夜空里盤旋著,傳來陣陣悲鳴。
而張二叔看到了這一幕,回到容天佑那邊,如實匯報過去。
容天佑細長的手指端著一杯熱茶,茶煙裊裊,將他的臉幻化得迷離極了。
“這么說,林平之也為了舒雅,改變了自己,他也變成一個勤勉的少年了?”
容天佑冷笑著,看著杯中清麗的茶湯。
張二叔嘆了口氣:“是的,總裁。不過,不管他們對太太有多好,太太已經拒絕了他們,太太陳明了自己的心跡,說只是當他們二人為好朋友。”
容天佑對著茶煙吹了一口氣,鳳目擠出邪魅的笑來:“這正是我想要的呢。舒雅可有明確告訴他們,舒雅的心里,永遠只有我一個人了?”
張二叔搖了搖頭,“太太雖然拒絕了他們,可是,太太卻說,她心里也沒有總裁您了。”
“什么?”容天佑的眼瞳一緊,手指更緊地扣住了茶杯。
“總裁,太太還說,她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看樣子,太太這一次真的是傷心透了,她真的做到了決絕。”張二叔垂頭喪氣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總裁,這場面看了真讓人難受,總裁為了太太付出了這么多,可是太太卻一點也不知道,太太還這樣地恨著總裁。總裁,我真為總裁這樣而不值。”
容天佑閉上了眼睛,強壓下心痛。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臉上又掛上了他那招牌式的淡定的笑。
“舒雅總算是長大了。”他輕輕喝了口茶,“一個人不會再愛的時候,就是長大的時候。”
那口熱茶哽在喉嚨里,他只覺得全身一顫,可是嘴角還是要勾出笑意來。
是的,他是打不倒的容天佑,不管遇到什么痛苦,都打他不倒!
“總裁,您現在竟還能笑得出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呀,怕就的,太太找到了通道之后,一上來,就會找總裁您報仇了。”張二叔憂心忡忡地說。
容天佑擺擺手:“這一切早就在我預料之中了。”
“就算總裁全都預料到了,可總裁卻不知道要怎么對付太太的復仇吧。總裁是一定不舍得傷害太太的,可是太太這次,只怕是要傷害總裁不可了。”張二叔連連嘆息道,“總裁得想想辦法,讓太太知道您都是為她好才行呀。”
“不,不能泄露半句,知道嗎?張二叔?”容天佑忽然嚴肅起來,放下了茶杯,正色看著張二叔,“要是讓舒雅知道我這么做都是為了她,她會更加承受不了的。還是這樣比較好。”
張二叔生氣了:“總裁,您怎么能說這樣比較好呢?這明明就不好!太太根本就是恨錯了人!她恨的是這天下最愛她的人!”
“這樣她會舒服些的,也會活得快樂些。我與她,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上天安排的,這也是我唯一能給她的快樂了。只要她快樂,就算她親手殺了我,就算她永遠不知道這個秘密,我也無怨無悔。”他眼中閃著堅定的光來,“有時候,我也真的想帶著她走,是真的,可是,沒有這個可能。我不能拿著她的生命冒險,我也有我的責任。上天注定我們相遇相愛,也是上天注定我們不能在一起。可是,我偏偏要讓上天明白,我可以做舒雅一生中唯一愛的男人。我生,也要讓她記著我,死,也要讓她愛著我,并且,只愛我一個人。”
他站了起來,立于窗前,堅挺的背脊,光華的臉龐。就連張二叔也看得出來,這是如此霸道的一個男人,可惜,卻要讓自己最愛的女人,與另外兩個男人同處一室。
他所要承受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張二叔嘆了口氣,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舒雅有一天,可以明白容天佑的苦心。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后,孩子的濕疹也好了,林平之與張鵬雖然還會經常吵架,可是三個人比先前團結友好多了。
林平之現在什么活都會干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只會打架玩樂的紈绔子弟了,而張鵬則變得更加富有主見,更加有男人魅力。
至于舒雅,身體也好起來,雖然比過去是瘦了一些,可是看著孩子一天天健康地成長,她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觀察到這一切,張二叔問容天佑:“總裁,是不是到了時候,讓他們出來了?”
容天佑細長的手指勾了下自己的下巴,邪惡一笑:“是的,讓舒雅出來吧,我也很想見見她了。”
張二叔提醒道:“可是,總裁,您做好準備了嗎?也許太太一出來,就會找你報仇的。”
容天佑輕輕一笑,勝券在握,“我就是想看看,這個小丫頭找我報仇的,那個可愛的樣子。”
與老婆斗,其樂無窮呢,他還等著她找他呢,她不會知道,他都是想死她了。
恨不得馬上來到她面前,抱緊她,將她占有,讓她臣服于他的身體之下了。
張二叔會意便過去了。
這天,張鵬正在煮飯,林平之在洞口洗衣服,而舒雅抱著阿康在唱兒歌。
忽然,咔嚓一聲,山洞里一塊石頭響了響。
張鵬大驚,急忙奔過去一看,石頭好像裂開了。
“怎么了,發生何事了?”舒雅讓孩子躺在搖籃里,睡好,走過來問道。
這下連舒雅也呆住了。
那個石頭原本是與山洞墻壁連在一起的,竟產生了裂縫!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山洞要塌了嗎?”幾乎是下意識的,舒雅奔過去將搖籃里的阿康緊摟在懷里,焦急地問道。
張鵬透過那石頭朝那縫隙望去,搖了搖頭:“我想,這可能是個好消息呢,這石頭后面,有光。”
舒雅不敢相信地也探出頭細看,果然,一道強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這么說,只要移開這石頭,就可以直通懸崖之上了!”她那水汪汪的眼睛透著驚喜。
“是的!”張鵬也興奮極了、
林平之聞聲也趕來,他拍了下石頭,大笑道:“好樣的,石頭哥!我們眼看食物都要吃完了,你恰到時候地跳出來,告訴我們一條生路!這真的是上天也要保佑我們呀!”
可是舒雅眉毛皺了起來,“這可真的是奇怪。這石頭看起來很牢的,怎么忽然就會斷了呢?好像是人為給弄斷了一樣。難道這是有高人特意指點,讓我們逃離的?”
張鵬查看了那塊石頭,點點頭:“的確是人為的。可是,這個高人,究竟是誰呢?他為什么要救我們?”
“我看你們哪,是將很簡單的問題想得過于復雜了!什么高人不高人的,人家就是想救你,你想這么多干什么?反正我們有救了就是了!”林平之興奮得鼓起掌來,又笑又跳的。
舒雅搖搖頭:“瞧把你高興的,好了,為了表示慶祝,我們要不要好好吃一頓?”
“還是等出去之后,再慶祝不遲。”張鵬理性地說道。
舒雅同意了,眉眼之間也是興奮的神色:“等我們出去之后,要好好吃一頓好的!”
林平之將包里的銀行卡與錢抖了抖,笑道:“本來以為這些東西沒用了,正要扔了他們,幸好沒扔呢。”
舒雅拍了下林平之的肩膀說:“出去之后,你就用這些銀行卡里的錢,請我們吃一頓!因為,可是我叫你不要扔掉他們的哦。”
“那是當然的了,舒雅,你要我請,我就是請你一生一世都是可以的!”林平之擺出一副慷慨的樣子。
張鵬不忘隨時隨地地奚落林平之:“就怕你這一出去,又回到了紈绔子弟的浪蕩生活了,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哪里還會想得起舒雅。”
林平之哼了一聲,不服氣地說:“你就走著瞧吧,我決不會忘記了舒雅。”
舒雅將孩子放在搖籃里,走到篝火邊上,親自做起菜來:“今天這菜由我燒哦。當作慶祝。”
林平之與張鵬同時撇撇嘴,裝出很為難的樣子:“不要呀,舒雅,還是讓張鵬燒吧。”
舒雅揮著鍋鏟裝作生氣地說:“怎么,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嗎?哼!本小姐愿意做給你們吃,可是你們的榮幸呢。”
林平之只好賠笑道:“也是,也是,舒雅親自下廚,哪怕再不好吃,也得咽下去!”
舒雅生氣了:“你竟敢說我做的菜不好吃!”
“不是!不是,你做的菜當然好吃了!”林平之馬上轉話道。
張鵬只是溫和一笑,深情地說:“能吃到舒雅親自做的東西,是我一輩子的福氣,只要是舒雅做的,什么菜都好吃。”
舒雅感動極了,林平之拍了下張鵬的肩膀:“喂,你可別肉麻了成不?”
舒雅于是心情大好,做了燒雞,燉冬瓜湯還有炸排骨,林平之與張鵬吃得歡,連連夸獎:“舒雅,你的廚藝大有進步呢。”
舒雅吃著,吃著,看到三個人溫馨的情景,看到山洞里融融的燈火,頗有感慨地說:“過去總希望離開這里,如今真的可以走了,卻有些舍不得走。”
這話讓林平之與張鵬同時一觸,林平之正在狂吃的嘴唇停住了,他眼中閃著淚花來,“是呀,在這里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倒是挺喜歡這里的。”
張鵬奚落道:“你不是很想回到你的金銀里去嗎?怎么會看得上這個不毛之地?”
“現在才明白,金窩銀窩不過都是表面光鮮罷了,怎么及得上我與舒雅在一起的溫馨?”
張鵬聽了,也低下了頭,默默凝視著手中的冬瓜湯,深深地說:“我倒想,如果一輩子都留在這里,多好。”
“我也想呀,一出外面,又要面對那些勾心斗角。唉,真的沒意思極了。”難得林平之竟與張鵬今天說到了一塊兒去!
可是舒雅眼神一犀利,“可是我想離開這里。我不會忘記在這里的溫馨日子,可是,我更加想做的是,找容天佑復仇!”
張鵬嘆了口氣,他知道,她還是忘不了他。
哪怕生在絕境,她依然時時刻刻想起容天佑,雖然想的是找他復仇,可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人足夠重要,又怎么會天天想起?
愛有多深,恨也有多深,張鵬怎會不知道?
張鵬痛苦地說道:“舒雅,我愿意在出來之后,幫助你,一同找容天佑復仇。”
“可是你知道,容天佑為人高深莫測,找他復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不怕嗎?你大可以從此找一個女孩,成家立業,過上平靜的生活的,不必再跟著我苦。”
“你一個女孩子都不怕,我一個大男人怕什么?”張鵬斬釘截鐵地說,“總之,你是想趕我我也不走,我就是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幫著你。你當我是朋友也好,當我是哥哥也好,反正,我一定要這樣做。”
她不是不知道,早在他為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他就鐵了心要跟她到底了,她感動極了,知道再多的拒絕只會更加地傷害他,便點了點頭。
“那么林平之,你呢?幫不幫舒雅復仇?”張鵬側過臉來問林平之。
林平之眼眸轉動著,眼中射出恨意來:“舒雅,容天佑害得我股份盡失,我這掉下懸崖也是他害的!并且他還妄想吞滅我們林氏集團,就算你不去找他復仇,我也決對不會放過容天佑的!”
看著身邊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舒雅的眼前突然有陣恍惚,恍惚間,舒雅又回到了小時候,小時候當她被人欺負的時候,容天佑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這邊。
恍惚間,舒雅似乎又看見了容天佑朝自己微笑的表情。
那微笑,很純,很安靜,直達舒雅的內心最深處……
(戰場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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