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這幾天就已經打算好了，梁瀟學裁縫的學費由她來出。梁家本就沒什么錢，加上梁躍進那么重男輕女，肯定不會愿意拿錢給梁瀟學藝的。她既然已經打算好了讓梁瀟學會以后跟著自己一起干，由她來出這個學費也是應當。

張招娣一聽不用出學費，立刻喜笑顏開：“可是真的？”

錦繡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張招娣喜滋滋地說到：“那等會兒吃飯時，我就跟你姨父商量，讓你瀟瀟姐下午跟你一起進城好了。”

兩人都認為這件事鐵定能成，可沒想到梁躍進竟然死活不肯同意。

“他爸，這不要錢讓咱瀟瀟去學手藝，你為啥不同意？”張招娣想不明白。

梁瀟一臉乞求地看著梁躍進：“爸，讓我去吧，不用交學費就能學手藝，多好的機會呀。”

梁躍進拉著臉，把手里的飯碗重重地放桌子上一擱：“難道你吃飯不花錢？”

張招娣吶吶地說到：“瀟瀟從家里帶糧食過去，花不了幾個錢的。”

“那也不行！眼看過了年地里就要開始忙了。她走了，誰去掙工分？就憑你跟我，怎么養得活這么大一家子？她去學那什么裁縫，少說也得學個一兩年，這一兩年地里難道就讓我這樣白養著她嗎？我養她這么大了，還想讓我養她到什么時候？等過了年，你就讓媒人來一趟，瞅著有那合適的人家就給她定下來，十七八的姑娘，早該嫁人了，還瞎折騰什么？”

“不要！”梁瀟紅著眼說到：“我才不要這么早就嫁人，我才不要嫁給一輩子只能在地里刨食的人！”

梁躍進眼睛圓瞪：“由得你要不要？你還敢看不起農民了？沒有老子在地里刨食，你早八百年就餓死了！”

梁瀟紅著眼圈求到：“爸，難道你就忍心看你閨女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嗎？我出去學手藝，那也是個正經事，學會了以后還能掙錢，就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了。”

“老實在家待著，別整天想精想怪！想學那些城里人過好日子，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誰讓你投胎的時候不把眼睛睜大些，投到了土窩里就要認命。”梁躍進說什么都不松口。

“我偏不認命！我不管，我就要去學裁縫！”梁瀟急得直掉眼淚，她真的怕一輩子做個沒出息的農民，刨一輩子的黃土。

“哼！”梁躍進不悅地站起來，斜著眼看了看錦繡：“往后沒事就別再來了，你自己沒了臉面不覺得丟人，我梁家還要臉！你把張家折騰成那樣還不夠，還要來折騰我梁家嗎？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梁瀟給教壞了，別怪我打斷你的腿！”

“梁躍進，你瞎說什么呢你！”張招娣真的急眼了，站起來瞪著梁躍進。

“呵，我瞎說？要不是你這好侄女，那張家能成現在這樣？一大家子除了兩個孫女和你爹媽，全讓公安給抓走了。能逼得馬艷玲打了孩子，把張家僅剩的那點子東西也給裹跑了？要不是我松口，你爹媽都得餓死。張錦繡她就是個喪門星，誰沾誰倒霉！

你當她是真心為瀟瀟打算嗎？指不定就是憋著什么壞呢！這才進城幾天，又是有人幫忙收拾張家，又是有人安排工作的，誰知道她是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

“啪！”錦繡把手里的筷子一把拍在桌子上，胸膛猛烈的起伏著，咬著牙說到：“夠了！”

張招娣氣得直哆嗦：“梁躍進，你還有沒有點人性？你一個長輩，能這樣往自己侄女身上潑臟水嗎？”

梁躍進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就她這樣，還需要我給她潑臟水嗎？我可沒她這樣的侄女！張招娣我告訴你，今后你再敢讓張錦繡踏進咱家大門一步，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梁躍進，你還是不是人？！”張招娣氣得要去捶梁躍進。

梁躍進一把將張招娣掀開：“臭娘們兒，反了天了！”說著，舉進巴掌就要朝張招娣臉上扇去。

錦繡沖上去擋在張招娣前面，那個耳光就這么落在了她的臉上。這一巴掌梁躍進用了十成的力，錦繡被打得耳朵“嗡嗡”響。

閃電在門外看見錦繡被打，急得拼命進沖著梁躍進狂叫，只是因為梁小寶怕狗，所以錦繡把它拴了起來。閃電拼命的想要沖進屋里，力氣大得繩子把它脖子上的皮都給磨破了，卻怎么都掙不開繩子。

“錦繡！”張招娣和梁瀟沖上來，扒開蓋在錦繡臉上的頭發，只見錦繡半張臉都被打腫了。

梁躍進沒料到錦繡會突然沖出來，一時有些訕訕地：“這可不能怪我，是她自己沖過來的。”

張招娣看著錦繡的傷，氣得紅了眼：“梁躍進，你個殺千刀的！咱們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跟你離婚！”

梁躍進撇撇嘴，沖一直端著碗在一旁看熱鬧的梁小寶招招手：“離婚就離婚，嚇唬誰呢？我倒要看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臉去離！”說完，帶著梁小寶就出了門。

“梁瀟，快，去找點冰來，我給錦繡敷敷臉。”張招娣說到。

梁瀟趕緊出了門，拿了棍子去屋后敲房檐下吊著的冰棱子。

錦繡低著頭，站起身說到：“大姨，我走了。”

“錦繡……”張招娣拉著錦繡，不讓她走。

“大姨，對不起，讓你們家鬧成這樣。”錦繡說完，扳開張招娣的手，大步跨出門，一把解下閃電的繩子，牽著閃電快速離去。

“錦繡，錦繡……”張招娣趕緊去追，卻根本就追不上。

“媽，錦繡呢？”梁瀟手里捧著一根冰棱子追了出來，兩手凍得通紅。

張招娣倚在大門邊，眼淚不停的流。

梁瀟一把扔下手里的冰棱子，趕緊去追錦繡，一路追出了村口也沒見著錦繡。

“錦繡，錦繡——”梁瀟兩手舉在嘴邊，大聲的呼喊，卻沒有一絲回應。最終，梁瀟流著淚轉身回了家。錦繡走了，她爸又不同意她去學手藝，難道以后她注定就要在這黃土地里摸爬滾打一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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