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聲音從手術室里傳來。

白月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緊緊地抓著蔡小花的手不放：“媽，我怕。”

蔡小花的眼眶一下就紅了：“沒事，不怕，咬咬牙就忍過去了。進去吧，媽在這里等著你出來。”

白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抬起不住打顫的腿，一步一頓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剛一關上，蔡小花的眼淚就絕了堤。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自己的嘴，無聲的哀哭著。

張招娣和梁瀟也忍不住紅了眼。張招娣上前拍了拍蔡小花的背，無聲地安慰她。

梁瀟看著這樣子，心里難受得喘不過來氣，轉頭出了婦產科。

白月進了手術室，負責做手術的女醫生是個看過五十，戴著口罩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女醫生聲音冷淡地說到：“褲子脫掉一條腿，躺到床上，腿搭到兩邊的架子上，盡量往下躺。”

白月渾身都在抖，彎腰把鞋脫了，又去解褲子。一想到等會兒要經歷的事情，她就緊張得解不開褲子扣。

“動作快點，別磨蹭了。”女醫生不耐煩地催了一聲，嚇得白月抖了一下，手里動作稍微快了一些。

女醫生看了看白月，不屑地撇了撇嘴，一邊準備手術工具，一邊很小聲地嘀咕到：“這會兒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小小年紀不自愛。當初你的褲子要是有這么難脫的話，這會兒也不用來受這個罪了。”

雖然這聲音很小，可白月依然聽到了。極大的羞辱感瞬間便把她淹沒了，眼睛一紅，眼淚不停往下掉。

終于把褲子脫掉了一條腿，白月拖著抖個不停地腿，走到手術臺上，往那張手術床上躺了上去。

女醫生頭也不回地說到：“把腿架上去，人往下躺。”

白月看了那架子一眼，流著淚，咬牙把腿擱到了架子上……

梁瀟剛走出婦產科，就看到楚磊一身泥水，滿臉大汗的沖了過來。

春暉路離軍醫院的距離可不近，他悶著頭往前沖，跟一輛自行車撞上了。對方仰車翻，摔得不輕，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一身的泥水。等爬起來的時候，他把那人的自行車搶了過來，騎著就往軍醫院來了，留下那個被搶了車的人在后面追趕叫罵著。

楚磊一見到梁瀟，就一把拉住她，紅著眼大喊：“梁瀟，菜菜呢，菜菜呢？”

梁瀟被楚磊這瘋狂的樣子嚇到了，下意識地伸手指了指里面：“手術室里。”

楚磊一聽，趕緊放開梁瀟，沒命地往里沖。

蔡小花跟張招娣聽到動靜，轉頭過來看。

“姨，菜菜呢，菜菜呢？”

蔡小花只是哭，沒作聲。

楚磊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用手拉了拉，門從里面被閂上了，他急得抬腿一腳踹了上去。

“咚——”地一聲，手術室的門被踹開。

楚磊立刻沖了進去，

女醫生被踹門的動靜嚇了一跳，掀開隔著手術臺的布簾，出去看情況，就見一個滿身泥水的年輕小伙子闖了進來。

“哎呀，快出去！你這人怎么回事？”

楚磊一把推開她，往簾子里面闖，剛一進去，就看到白月滿臉淚痕地躺在手術臺上，光著一條腿，搭上架子上。

“菜菜。”楚磊抖著聲音喊了一聲。

白月轉頭看了他一眼，眼淚流得更兇了。

楚磊迅速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搭在白月的腿上，然后小心地把她的腿從架子上取了下來。

女醫生沖了進來，大叫到：“你是什么人，趕緊給我出去，不然我叫保衛科的人來了。”

楚磊一把抓住那女醫生的領子，咬著牙問到：“手術做了沒？做了沒！”

女醫生嚇得臉都變顏色了，連忙搖頭：“還沒，還沒。”

楚磊一把放開她，轉頭跪在地上，幫白月穿褲子，好不容易才把褲子胡亂地套上，然后一把抱住白月，哭著說到：“菜菜，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白月伏在楚磊的肩頭，哭得不能自己。

蔡小花跟張招娣也跑了進來，看著兩個年輕人抱在一起痛哭，俱都跟著哭。

女醫生從來沒見過這場面，嚇得溜著墻根跑了。

楚磊哭了一陣，松開白月，把她臉上的淚擦干，然后又蹲下身，幫白月把鞋子套上。

忙完這一切，他走到蔡小花跟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到：“蔡姨，對不起，我混蛋。我沒有照顧好菜菜，我讓她受委屈了，我讓你們也受委屈了。對不起。”

蔡小花伏在張招娣的肩膀上，哭得喘不過來氣。“你來做什么？你到底還想怎么樣啊？菜菜已經這樣了，你就放過她吧。”

楚磊搖搖頭：“不，蔡姨，我想跟菜菜在一起，我想要這個孩子。我跟你保證，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蔡小花擦了眼淚，搖搖頭，堅決地說到：“不可能，楚磊，你走吧，我不會同意白月嫁到你家去的。”

楚磊跪在地上不起來：“蔡姨，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你要求的，從來都不是我。楚磊，半個月前，我打著臉面不要的想法，上門去求你媽讓我見你一面，想跟你商量一下菜菜肚子里這個孩子的事。結果你媽……算了，事情過去了，我也不說了。現在我打定主意了，哪怕菜菜將來怨我，恨我，我也不會讓她嫁到你家去受罪。你媽看不起我白家，看不起我菜菜，我們不攀你楚家這個高枝！從此以后，你們兩個恩斷義絕，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說完，蔡小花轉身，把哭得快要背過氣去的白月扶起來，出了手術室。

“菜菜，菜菜。”

楚磊跪在地上追了好幾步。

白月哭著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心，轉過頭，跟著蔡小花離開。

張招娣把楚磊扶了起來，嘆了一聲：“小楚，你別怨你蔡姨，她也是沒辦法啊。沒有哪個當娘的舍得女兒今后一生受苦。回去吧，就當從來不知道這事兒，以后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好好過日子吧。”

說完，張招娣也轉身離開。

楚磊蹲下身子，抱著自己的頭，狠狠地錘了錘，痛苦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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