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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甩手將踩踏板卡片化、收進身體里以后,林三酒用雙手緊緊扣住了柱子,從指尖到胸口的肌肉,都在對抗這股強大吸力的努力下越來越疼。隨著那個畫師時不時地在畫布上添幾筆,吸力也顯而易見地越來越大了;才不過五六秒,她便顫抖著感覺到了自己的力竭。
這樣下去,她絕對會被吸進畫里的。
林三酒壓下了怦怦的心跳,一時間腦子里竟然間一個辦法也沒有。她將所有的特殊物品和能力都回憶了一遍,發現沒有一個眼下能夠幫得上忙;正漸漸焦慮起來的時候,她目光朝后一掃,發現那個畫師正站在另一根柱子底下。
參加宴會的賓客和其他的幾個畫師,都遠遠地避開了二人所在之處,面色雖然驚訝,卻也還算正常,好像只是看見了有人在口角似的——不知道在故事里,這個情況又是個什么解釋。林三酒瞇著眼在吸力引起的風勢里又看了一眼,隨即一咬牙,猛然拔出了骨翼、松開了雙手。
幾乎是轉瞬之間,她連人帶骨翼便像一團干落葉似的,毫無抵抗力地朝后直直飛去;眨眼間,林三酒的身體已經碰著畫卷的邊了——畫師緊盯著她的目光里,終于微微地露出了一點兒笑意。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意和林三酒的身體一起,凝住了。
在幾乎差之毫厘的地方,林三酒的骨翼“吱啦啦”地擦過了柱子,在磨起的一溜火花中,終于險險地抓住了它,深深地刻進了石柱的表面下。盡管身體依然在空中飄著,但有了兩只有力骨翼作為固定點,林三酒總算是渾身冷汗地松了口氣,心都差點撲了出來。
“現在該輪到我了吧?”她低低地說了一聲,隨即一腳踹向了畫架。
她避開了畫布,腳尖在馬上要觸到畫架時猛然一勾,隨即整個畫架便都向前倒了下來;林三酒在畫布碰到自己的腿之前忙一縮腳,腹肌一卷,身體朝前彎了下去,伸長胳膊在畫架上一拍——
什么都沒有發生。
她的扁平世界壓根就沒有發動,什么都沒有被卡片化。畫架在即將摔到地上時,被旁邊的畫師眼明手快地抓了起來;隨即,那股吸力便再次回來了。
林三酒頓時傻了眼。
扁平世界在上一次升級以后,轉化物體的重量上限已經變成了一噸半;除此之外,活物也一樣不能卡片化——但是,這個畫架可并不是任何一種情況,她怎么都想不出來,為什么自己的能力會失效。
眼看著畫師抱著東西就要往后退,林三酒立馬急了,疑惑隨即被她扔到了腦后,身子一擰,便朝他甩出了一個重踢。她如今人高腿長,這一踢的距離幾乎毫無疑問地會將那個畫師給砸倒在地,然而就在她的腳尖幾乎觸到了他的頭頂時,林三酒的大腿肌肉猛然一縮,在仿佛要抽筋了似的緊張里,擦著他的邊將腿收了回來。
重重喘了一口氣,她瞇起眼,隨即將骨翼從柱子里拔了出來。
身子一下子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在馬上被卷進畫里的前一秒,林三酒的手“啪”地一下,打在了那個畫師的胸口處。
空氣一動,人和畫都不見了——林三酒“咚”地一聲從半空中跌在了地上,手里已經多了一張卡:未完成的畫。
……如果不是純觸狀態察覺不到那個人的體溫的話,恐怕她還真的發現不了,原來那個畫師不是一個活人。
從頭至尾,身為特殊物品的壓根就不是那一張畫,而是那個畫畫的人。
……怪不得黑澤忌說她眼瞎。
重新從地上站起來時,播報聲也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加百列與約瑟夫的爭端,吸引了許多賓客的注意力;身為瑪戈王后的情人之一,約瑟夫一向樂于為王后出頭……”
順著播報聲的提示,林三酒抬眼找到了那一個叫做約瑟夫的男爵——似乎這幾個畫師都是由他帶來的,原來他是瑪戈王后的人。
隔著層層賓客,在遠方高高的后位上,瑪格麗特的面容重又恢復了冰封一樣的冷淡,然而這絲毫也無損于她的美貌。林三酒與她湛藍的、冷冰冰的眼睛相對了幾秒,心里下了一個決定。
……“時空之旅”只說玩家要存活至游戲結束,但可從來沒有說過她不能殺人。
剛才的襲擊雖然被她躲了過去,但是誰也說不好下一次是什么,什么時候來,或者她能不能再次躲過去了——與其草木皆兵地等著別人對自己動手,倒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算了。
林三酒將踩踏板叫了出來,在離開它到達一分鐘前,又重新站回了軌道上。
這個動作仿佛是一個叫人放下戒備的訊號似的,瑪格麗特王后看了她一眼,緩緩轉過了頭。這也難怪,因為鋪在大廳中的軌道和王座之間,還隔了遠遠的一段距離;只要在踩踏板上呆著,那么“加百列”根本沒法靠近瑪格麗特王后。
當然,林三酒可不打算這么守規矩。
……當她被帶進一個故事場合里,這一幕又還沒有完成、暫時不能離開的時候,她是可以踩著板子,小范圍地自由活動的。一邊觀察著瑪格麗特的一舉一動,林三酒一邊不經意似的,將踩踏板滑到了軌道的盡頭,最靠近王座的地方。
說是“最靠近”,其實兩者之間至少也還有幾百米的距離。
姿態如同天鵝一般的瑪格麗特王后,離近了一點看的時候,更顯得優雅柔弱了。她身姿纖細,金發順滑地在腦后系成了一個繁復jing美的發髻;當林三酒停下腳的時候,她正好轉頭跟身邊的仆人說了些什么,隨著她的動作,珠寶在燭火下閃耀著點點光澤,使她看起來如同一個由剔透鉆石雕出來的人像似的。
雖然對方很美,但林三酒自然提不起半點同情心。
事實上,瑪格麗特王后越柔弱越好——由于顧忌著她手上還有更多的特殊物品和所謂“秘術”,林三酒打算直接用武力結束她的性命。
瑪格麗特對仆人的吩咐還沒有說完,林三酒已經動了。
混在人群里等了好一會兒的她,這一次出手早有準備。
上半身被籠罩在防護力場之中,林三酒的骨翼已經兇相畢露地完全展開了;腳掌一蹬一面,她以自己最大的速度撲向了瑪戈王后,身子快得在空中甚至成了一個虛影。
這里如果是重現了法國歷史上的一段故事的話,那么里面的人物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戰斗能力才對——為了以防萬一,林三酒在將將觸到瑪格麗特王后的裙邊時,張開了嘴。
一句“你聽說過300路嗎”還沒來得及吐出半個字,瑪格麗特正好微微轉過了頭。下一秒,連林三酒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猛然被一股力道給直直擊飛了出去。
在撞上天花板的那一瞬間,她終于看見了瑪格麗特王后的身前那一個隱隱的小型漩渦。
她的純觸狀態壓根也沒有抓到半點蛛絲馬跡,圍繞在她身邊的仍舊只是與方才一模一樣的空氣;然而瑪格麗特王后僅僅只是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空氣氣流便像軟泥一樣被她抓在了手里,輕而易舉地攪出了一個急速流動的漩渦來。
漩渦不大,然而林三酒的所有勢道都被它在一轉之下化解稀釋了,當漩渦再次轉回來的時候,林三酒自己的力量、以及一股來自于瑪格麗特王后的強猛力道,一下子兇狠地擊中了她的胸腹。
即使有了防護力場,肋骨“咔嚓嚓”粉碎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進了林三酒的耳朵里——一瞬間,受到震擊的內臟仿佛即將要炸開似的,血液猛地倒流進了腦子里,她的臉一下子憋得血紅。
林三酒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甚至擋不下瑪格麗特王后的一抬手。
當瑪格麗特從座位上站起身朝林三酒走來的時候,她能做的最大努力,只是勉強從地上撐起身子而已。
“夠了!”
來自于亨利王的一聲怒吼,止住了瑪格麗特王后的腳步。
“你們有什么爭執,非要鬧得這么難看?”亨利王語氣里飽含憤怒,但他的指責之意顯然都是沖著自己的妻子去的——他大步走向了“加百列”,壓下火氣說:“……你陪我走走。”
很顯然在故事里,王后與加百列只是發生了口角而已。
林三酒現在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聽播報聲提示了一句自己已經離開踩踏板27秒,她捂住了肚腹,幾乎是爬著坐回了鐵皮板子上。
剛一坐上,鐵皮板子立刻隨著鋪開的軌道,跟在了亨利王的身后。
從嘴角里滴落的血,穿過鐵皮板子上的洞,滴滴答答地在身后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瑪格麗特王后好像不甘心似的追了兩步,終于還是不知道為什么停住了,走回了大廳里。
……看來好像是安全了。
林三酒在腦子一陣一陣的暈眩中,在心悸之余,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亨利王為了他的情人站出來了……瑪格麗特,簡直強得過分了。
前方男人的步伐很快,只留給了林三酒一個背影。他似乎很不高興,二人在昏暗的偏殿里走了好幾分鐘,依舊一句話也沒說。
遠離了燈火和賓客,偏殿里顯得異樣的安靜;亨利王走路時衣料摩擦的聲音,也顯得特別清晰。
在林三酒自己“咕咚、咕咚”的血液流動聲里,從偏殿另一角傳來了兩個侍女的低低交談聲。
“……是呀,我聽說結婚的那一天,王后與陛下誰也沒看誰一眼,目光筆直朝前地完成了儀式……”
“對對,據說是查理王按住了她的頭,強迫她同意的……”
林三酒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睛。
這么說來,瑪格麗特王后,與亨利王之間——毫無感情?
她忍不住想起了剛才那名叫約瑟夫的男爵——對啊,他正是瑪格麗特的情夫之一……
原本林三酒以為瑪格麗特即使有了情人,也仍然由于丈夫的原因,對加百列心懷嫉妒;只是假如那兩個侍女說的屬實的話,瑪格麗特完全不會在乎加百列才對啊……
那為什么——
“……剛才那一個畫師,竟然被你收起來了啊。”
亨利王在陰影中轉過了半邊側臉,嘴角挑起了一個陰柔的笑,輕聲細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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