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去睡,我這章才開個頭。最近幾周很難睡個好覺,一般就是打幾個盹,如果我不發防盜,我肯定就睡過去了,又沒更新了,所以發了逼一下自己,你們去睡吧
……直到林三酒準備爬入水艙,季山青的問話才又一次閃過了她的心頭。
自打伊藤先生進了別墅之后,她和禮包一直忙著說服、交涉、安排防守,還得琢磨怎么才能使勁花錢,她早就把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給扔到了腦后去。不知怎么的,等上門的治療師打開了水艙的時候,她望著里面微微波蕩的一池深藍,才忽然又記起了這件事。
她今天早上本來應該想到什么的嗎?
每時每刻從她腦海里劃過去的念頭可就多了,如果要一一寫下來,能列成幾米長的單子……但是值得季山青張口一問的,似乎一個也沒有。
“林小姐,”
站在一旁治療師顯然誤會了她的神色,輕聲安慰道:“你放心,我們提供的水艙是絕對安全的,有我在外面隨時替你監控著內部情況。”
林三酒被喚回了心思,下意識地點點頭,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禮包。
這是他在山莊高級消費服務里選出來的第一個項目,叫作“浸入式全方位深度治療”,似乎對進化者的身體機能有很大的好處——僅兩個小時時長,就能花掉三萬整,要不是每天只能做一次,到下午的時候她就能把帳上的十一萬多花光了——只不過,這個項目的缺點也是夠嚴重的。
“我進去以后,就徹底與外界隔絕了,對吧?”她有點兒不放心,再次和禮包確認了一遍:“外面就靠你和伊藤先生兩個人,能行嗎?”
“陷阱已經鋪好了,又有兩個人看著,除非來個集團軍……那算咱們倒霉。”禮包一只手放在光潔的流線型水艙上,看看那一汪水,又看看林三酒,好像恨不得能跟著她一起進去似的——“我考慮過,姐姐你不管做什么項目,對外界的反應都會變得遲鈍,行動也會受到局限……如果有人真的突破了我們的防線,就算加上一個那樣的你,助益也不大。這樣權衡下來,不如給你找一個能確保你絕對安全的項目,那樣就算真的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別墅被奪走了,至少你還是安好的。”
林三酒一只腳都伸進水里了,聞言一回頭問道:“那你怎么辦?”
季山青抿嘴一笑。“誰能把我怎么樣?”
也是——他畢竟那么聰明,又不是一具人類的身體。
林三酒猶豫了兩秒,終于鉆進了半人高的昏暗的蛋形水艙里。在治療師即將合上艙蓋的時候,她忽然叫了一聲“等等”;在艙蓋之間透進來的天光中,禮包彎下腰,由于背光,面容、神色都模糊不清。
“你之前為什么會問我那一個問題?”
她浮坐在水里,感覺水波像是有生命一樣,即將要將她輕輕裹著托去另一個地方。據治療師說,徹底沉入水中之后,她就會陷入一種似夢非夢、自我(ego)解體的神智狀態里;她其實一點兒也沒理解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擔心要是現在不問,過后就要想不起來了。“你當時是什么意思?”
即使看不清他的模樣,她依舊能看出季山青顯而易見地猶豫了一下。
“姐姐……”他微微啞著嗓音說,“你要我怎么說呢?我自己也不大肯定呀。”
林三酒推開水波,濕漉漉的雙手握住邊緣,抬頭問道:“你告訴我。”
她知道季山青是沒法拒絕她的要求的。
果然,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遇見新發生的事物時,人會從自己過往的經歷認知中尋找相似的經驗或解答……人類大腦就是習慣于這樣降低認知成本。我那時有個推測,不過既然姐姐你什么事情也沒想到,就說明我想錯了……你不必擔心。”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伸出手,抹掉她食指指甲上的水,放進自己嘴里吸了一下。
即使得到了回答,林三酒仍舊存了一肚子的迷茫和疑惑。
“好了,”治療師打斷了她的思緒,提醒道:“準備好的話,我們盡快開始。”
在水艙合攏之后,所有的光線都被隔絕在了外頭;她獨自漂浮在小小的一方漆黑之中,逐漸地失去了對水的觸感,對身體的意識,仿佛只剩下了一絲靈魂,在無邊無際、沒有時間、沒有光線的黑暗宇宙之中,無限地漂浮下去。
……意老師在腦海深處浮現起來,又迅速被消解,融化了。不光是她的意識力,所有的進化能力、記憶喜怒,甚至是對自己本身存在的認知,都全部像是遇見了熱的棉花糖一樣,漸漸地軟和、稀釋,無聲無息地化入了水里。只有溫暖黑暗,充滿羊水的宇宙,與她不斷化開的身體肌理絲絲縷縷地交織在一起,融為了一體。
如果林三酒這時能瞧見自己的話,她會發現自己的身體皮膚正隨著水的波蕩,一陣一陣搖晃著透明起來。過去在末日世界里掙扎求生的每一天,都在她身上留下了深重的痕跡:皮膚上有斑駁的疤痕,皮膚下偶爾有一塊塊堅硬的筋結,肌肉撕裂后的異常增生,再也無法重新正確搭建起來的神經群,甚至細胞內還殘存著輻射后的變形損傷……這一切都被“水流”給沖開了,細細暖暖地沿著每一條纖維、每一道血管里走遍了全身,仿佛是悲苦時來自愛人的柔聲安慰。
在生理層面之上,連她的進化能力、身體強化能力,也都遇見了相似的待遇。
只不過林三酒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了——不,應該說,根本就沒有一個能夠去感覺的“主體”了——她自然對一切變化都惘然無覺。連水艙忽然被外力重重地一撞,水波頓時搖晃起來時,她也絲毫沒有半點反應。
“保護好她!”季山青在艙外急聲吩咐了治療師一句,快步穿過客廳,在門口外往院子里張望。按照約定,伊藤應該在院子里一圈圈地巡邏才對;他或許是正好去了后頭,此時前院里空無一人,唯有剛才地面那一震時從泳池里掀起來的浪,徹底澆濕了旁邊的長椅和地面。
“伊藤先生?”他叫了一聲,目光在院子里轉了一圈,“有人來了?”
樹叢枝葉兀自在簇簇地搖晃,泳池好像一只被人大力晃過的水桶,就連腳下都散鋪了一地的碎石、泥土。院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在沒有一絲風的寂靜空氣里,吱呀吱呀地搖。
一發現別墅顯出了被人入侵的跡象,季山青連一瞬間的猶豫都沒有,轉身就要回別墅——真正重要的東西都在別墅里,他自然也應該在別墅里。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他卻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更快自己一步;他才剛一回頭,別墅門“當”地一聲就在他鼻子前砸上了。
“不好意思,”身后忽然有人說話了,與他近在咫尺。在轉身之前,季山青面前明明還空無一人的。“真是不巧,我需要用一下這棟別墅。”
那男人的嗓音沙啞悅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唇齒與呼吸之間濃濃的繾綣糾纏——若是換了一個人聽了,恐怕連耳朵尖都要燒灼著紅起來。可惜季山青沒有性別,渾身上下沒有半點荷爾蒙與之共鳴,自然毫無所覺,只沉著一張臉轉過了頭。
“噢,你是女孩子嗎?”來人微微一怔,低下頭,一縷陽光似的金發滑下了他的面龐,一時竟叫人分不清是哪個更耀眼。“不對……你不是。”
“我勸你,”季山青平淡地說,“最好現在就離開這棟別墅。”
“恐怕不行。”來人忽然一笑,如同云層中破開了金芒。“既然你不是女孩子,我就沒有什么顧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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