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考夫·福爾摩斯作為一個本身就已經代表了英國政府、不管多高機密都有權進入的男人，可以說已經是相當強大了。能坐到如此高的位置，麥考夫本身自然也是個很有手段同時能夠沉得住氣，見過大場面的人。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講，夏洛克能夠經常把自己如此牛逼的老哥弄到無奈甚至崩潰，不得不說也是種天賦。

作為兄長，麥考夫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弟弟理清感情上的事，只不過夏洛克比普通弟弟還難對付的多。就像現在，夏洛克只是一心想把因為自己離開一年，而脫離掌控的約翰重新拽回到自己的身邊，而且還絲毫不顧這樣做的后果。

不過還好，幸好約翰還沒有訂婚。因為如果約翰真的訂婚了，而夏洛克又去貿然打斷了約翰的訂婚，雖然也不會牽扯到犯罪之類的刑事犯法的地步，但在道德和人情世故上面也實在說不過去，當然，道德和人情常理也正是夏洛克最嗤之以鼻和藐視的。

麥考夫費了這么大的勁來掏出夏洛克的心里話，他得弄明白夏洛克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再考慮如何幫助他。

如果這次不管他，那么等約翰真的訂婚的時候，說不定夏洛克真的會去阻止約翰，那樣的話更麻煩。如果夏洛克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獨占欲而這么做，那麥考夫一定會制止他。但如果夏洛克是因為感情……麥考夫倒是可能還會幫一把手。

“不行，夏洛克，還不夠。如果約翰愛那個女人，那么你對他的‘喜歡’是遠遠不夠的。”麥考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讓自己的思維從記憶里回到現實。

“約翰不可能愛她。”夏洛克篤定的回答。

“你怎么能夠確定。”麥考夫低低的哼了一聲，“你知道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嗎？”

夏洛克沖著麥考夫微微挑起眉梢，示意他繼續說。

“一年前，在你死后，約翰把你們共同破案賺來的大部分錢都給了赫德森太太，他只拿了一個行李包就離開了貝克街211b。”麥考夫靠在椅背上，他疊起腿，嘆了口氣，然后繼續開口道，“約翰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包括我。要不是有我的人跟著他，估計他哪天死在了外面都不會有人知道。”

夏洛克抿起嘴。他微微側過臉龐，漂亮的灰色眸子暗淡了許多。

“由此可見，你的死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在那半年之后，約翰依然萎靡不振。你可以想象他當時是何等的痛苦。”

“就在那時，瑪麗小姐從天而降，給約翰帶來了新的希望。”夏洛克低聲接道，然后輕哼一聲，“真是典型的童話愛情故事啊。”

麥考夫聳了聳肩膀，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你知道如何最快的鉆入一個人的內心嗎？”夏洛克將雙手合十，然后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他低聲喃喃道：“如果一名旅者在沙漠中迷路，他又渴又餓，幾乎放棄了生的希望……就在這時，如果一個人出現，遞給他甘甜的泉水和食物，那么就算給他食物的那個人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旅者愛上她的幾率也會大大變高。”

“夏洛克，約翰是遞給你泉水的那個人嗎？”麥考夫忽然緩聲發問。

夏洛克的表情微微一愣，然后低聲回答道，“……我從來就不是迷路的旅者。”緊接著，他大大的勾起嘴角，像個孩子一樣聳了下肩膀，略微遺憾的說，“而且約翰也不是丑女。”

“……拜托。”看著自己‘頑皮’的弟弟，麥考夫深深的嘆了口氣，“好吧，是我對比錯了。你是沙漠，而約翰是綠洲。”麥考夫抬眼，看見夏洛克正在看著自己，青年的表情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有些茫然。于是麥考夫勾了勾嘴角，并沒有加以解釋。

夏洛克最后還是沒有開口反駁。

“……她只是趁虛而入而已。如果我不離開的話，她和約翰連門都有。”夏洛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所以，這就到你的選擇了。過去無法改變，你只能想好未來該怎么辦。”麥考夫頓了一下，然后開口道：“夏洛克，你該確定自己的立場了。”

夏洛克微微皺眉。看到他的表情，麥考夫微微嘆了口氣。

“一切都需要立場。你站在什么樣的角度，決定你未來能辦的事情有多廣闊。”

“可是我已經承認我喜歡約翰了。”夏洛克皺著眉頭說道。

“我剛剛說過了，‘喜歡’是遠遠不夠的。”

夏洛克微微一頓。這句話似乎帶給了他些許的觸動，他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你是說‘愛情’？”他低聲開口。

“只有愛，你才能夠去追求他，并且理直氣壯的一直和約翰在一起。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打破你們。”麥考夫說。他停頓了一下，然后柔和的開口，“你愛他嗎，夏洛克。”

何為愛情？

夏洛克曾經在打敗艾琳·艾得勒的時候如此說過，這種化學反應非常簡單、充滿破壞性。

“可是我不可能愛上別人，我……我一直如此冷酷無情，我沒有心。”夏洛克皺著眉頭低聲說。

“哦天啊……這個問題我們剛剛不是討論過了嗎。”麥考夫低聲嘆了口氣，他攤開了雙手，“滴水穿石啊，老弟，就算你的心不是石頭，是鉆石。我覺得約翰這滴水也已經穿透了你的心。”

一陣沉默。

“……但是你說過，太在意不是什么優點。”夏洛克再次低聲開口。“可是你現在正在想要將我推向不正確的方向。”

在艾琳·艾得勒假死的那天晚上，夏洛克看著那些因為愛人離世而痛苦不已的人們，曾經問過麥考夫一個問題。

‘你懷疑過我們是否有些不對勁嗎？’

麥考夫當時回答，太在意可不是什么優點。

“可是我沒有說的是，什么都不在意也并不全是件好事。”麥考夫低聲嘆了口氣，他用手指掐著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憊的開口，“夏洛克，你要知道，將自己永遠放在普通人之上，永遠與他人隔離開來，這樣的活法其實很累。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我。”

沒錯，雖然感情會讓人迷失頭腦，福爾摩斯兄弟兩人也一直站在高處以旁觀的角度看著人們的悲歡離合，但其實從心底來說，麥考夫還是更希望夏洛克活得像個普通人。

像個普通人一樣去感受愛、感受痛苦、感受失去與獲得。

“愛是弱點。”

“哦，至少它算是個甜蜜的弱點。”麥考夫沖著自己的弟弟勾了勾嘴角，“你還年輕，至少你應該又一次這樣的體會。”

“麥考夫！”夏洛克不滿的叫道。

“夏洛克。”麥考夫倒是算溫和的看了他一眼。

夏洛克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撇過頭，又有些不滿的看向麥考夫。“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不要逃避自己的內心，也不要因為覺得自己沒有心而拒絕所有的感情。要知道我可是你哥哥，你到底愛沒愛上別人，怎么可能會逃過我的眼睛。”麥考夫沖著夏洛克揚了揚眉，“約翰不錯，至少我覺得比艾琳·艾德勒以及莫里亞蒂好多了。”

夏洛克皺著眉毛，剛想反駁，麥考夫卻看了眼表，然后站起身來。

“我得去開個會，你自己先呆在這里想清楚，我一會會回來找你的。”

麥考夫整理了下自己的西服，抹平褶皺，然后向著外面走去。就在麥考夫的手已經握在門把上的時候，夏洛克忽然在他的身后開口。

“對于你唯一的弟弟有可能變成同性戀這件事情，你竟然一點都不介意？”

麥考夫的手還握在門把上。他回頭，沖著夏洛克挑了挑眉毛。

“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立案的建立還有我的一份功勞呢。而且說實話，如果真有人能夠忍得了你的性格與你結婚，那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促銷打半價，恨不得買一贈一啊。”

夏洛克雙手合十抵在鼻尖，他低聲哼了聲。麥考夫在離開之前愉快的挑起了眉毛：“世界和平快樂，老弟。”

門關上了。

看見麥考夫離開，夏洛克站起身繞過桌子，毫不客氣的坐在了自己老哥的位置，并且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他從兜內拿出手機。

從一開始，頁面一直在約翰·華生的博客頁。

在屏幕的光亮下，夏洛克原本就淡色的眼眸越發變淺起來。他看了屏幕幾眼，然后收回了手機。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夏洛克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撇過頭，目光被麥考夫桌子上的黑色文件夾吸引了。這似乎就是剛剛麥考夫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個。

精明如麥考夫怎么可能將機密忘在桌子上？

夏洛克皺了皺眉，他伸出手翻開文件夾。

看了幾行后，青年的瞳孔緊縮，他推開椅子，身體幾乎撞在門上，他大力的握著門把手，門卻緊緊鎖著。

“開門！！麥考夫在哪里！！我要出去！約翰！！”

地上，被夏洛克起身時從桌子上甩下的文件檔案平攤在第一頁。

'……瑪麗……身份詐騙……

特工。'

與此同時，倫敦的另一頭。

約翰·華生坐在某家咖啡館里，他拿著杯子，卻沒有想要喝的意思，而是看向窗外的天空。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金色長發的漂亮姑娘。這個女孩是瑪麗·莫斯坦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一個朋友。名為艾米娜的金發女孩的表情很猶豫，似乎在考慮該怎么開口。

因為她的猶豫，他們已經干坐在這里將近半個小時了。雖然約翰一向對女士極有耐心，卻也開始沖著窗外發呆。

最后，艾米娜小姐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開口。

“約翰，我約你出來是因為……聽瑪麗說，你們有想要訂婚的意愿？”

約翰將目光轉移回來，他看向艾米娜，輕微的點了下頭。

咖啡廳里放在舒緩的鋼琴曲，不斷有杯子輕碰桌面的聲音傳來，他們的位置是窗邊，風景很好。

約翰剛剛從赫德森太太那里出來不到一個小時，就接到了艾米娜的電話。于是半個小時之后，他們坐在了這里。

“……約翰，抱歉，雖然這樣有些無理，但是我真的覺得這太倉促了，我不建議你們訂婚。”艾米娜低聲說。

約翰微微皺起眉頭，他剛想發問，艾米娜沒有給約翰說話的機會。

“約翰，你愛她嗎？”艾米娜問。她的聲音柔和，但是這句話卻更像是質問。

“當然。”約翰似乎想要解釋，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他顯得有些局促，為了緩解這種情緒他露出了一個并不是那么從容的笑容，“是瑪麗救了我，給了我新的生活，我當然愛她。”

“有時候，人會把愛情和感激搞混。”艾米娜說。她看到了約翰的表情，然后搖了搖頭，“不，約翰，我無意冒犯，但是……瑪麗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關于結婚這種大事，我必須要幫她把好關。約翰，或許你對她真的有感情，但那種感情絕對不是愛。”

“你在開玩笑嗎，艾米娜，如果我不愛瑪麗，那我還能愛誰？”約翰看著對面的金發女孩，他似乎覺得不可置信的笑了下。

“夏洛克·福爾摩斯。”忽然間，艾米娜低聲說。

約翰的大腦轟的一聲響。

這根本就是本能反應，他已經快半年沒有聽到別人說這個名字了，自然也不會有心理準備。在外人看來，約翰只是愣住了，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有多大的波瀾。

“抱歉，我真的無意冒犯，可是約翰，你……”

“抱歉，我該走了。”

約翰低聲說。他猛地站起身想要拿起椅子上的黑色單肩包，卻差點弄灑咖啡杯。約翰將包挎上肩膀，大步的向外面走去。

“約翰！”艾米娜在身后叫著他的名字。

約翰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也沒有想要回頭。

“在這一年里，你無時無刻都在想著那個男人！瑪麗說你有時連睡覺時都會無意識的叫著那個人的名字，你怎么能在心里裝著另外一個人的同時與瑪麗結婚？！”艾米在他的身后大叫道。

約翰猛然停下了腳步。他依然沒有回頭。約翰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后睜開眼睛，繼續邁開步伐，像是想要逃離這里一樣猛然推開了咖啡館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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