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雖然圍著一群人,但此時都沉浸在游子歸來闔家團圓的喜悅氣氛中,當真沒料到周氏會突然發難,還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的看著那根紅木拐杖揮舞著落下來,不過是一瞬間,孫岷腦中卻轉過許多想法,見當真躲不過,正低下頭準備硬抗之時身子卻被拉入一個馨香溫暖的懷抱。
周氏這一下,即使是對著自己的親兒也是半分不含糊的,只聽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落在骨肉之上,從肩膀處傳來的疼痛先是如針尖入肉刺癢酸麻,最后密密麻麻的擴散開來,好比針雨全下,齊根入了肉里,鬧騰不休,火燒火燎的,痛的人細汗遍布,再也忍不住呻吟出聲。
“唔......”
幸好周氏抬起拐杖要打第二下時,人們終于反應過來,連忙攔的攔擋的擋,簇擁著老人家坐回榻上,好言相勸著,您老快消消火氣!
“阿岷,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哪里?”楚氏一聲驚呼,急忙上前揪著孫岷的衣擺仔細察看,又轉頭對著自己的丫頭發火,“還愣著作甚,快點去請大夫來!”
“是,大少奶奶。”
“我無礙。”對于撲過來的楚氏,孫岷下意識的躲開,不自然的看了一眼周圍,“多謝嫂嫂好意,但我真的沒有什么事。”畢竟那一棍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這樣一想,他方才抬起頭尋找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見著正上方自己娘親身邊坐著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女子,被老太太半擁著懷里,如此親近卻是他在自家娘親身上從未見過的,好奇之下,他不由又多看了一眼,卻恰好對上她低頭望過來的眼睛,視線相撞,他也終于看清她的模樣。
只見的那張臉不及巴掌大小,卻是蒼白無血色,唯一顏色的粉唇也被她一排貝齒咬著而有些泛白,本來清秀的五官此時也因隱忍著痛苦而冷汗連連失了幾分雅致,只是眉頭微皺,楚倒是多了幾分楚楚可憐,有種說不出的輕愁滋味惹人憐惜。
看著這樣的她,孫岷的心沒來由的一揪,只道他從前見過的美人,無一不艷麗嫵媚,久之就好比吃慣了大魚大肉難免有些膩,不想這種初見無感,再瞧動心,越看越難看的佳人卻是最難得的,好比細品一杯香茗,咋舌之間,醇厚細膩,回味流長,時間越長越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滌蕩在其中,引人眷戀。
尤其是此時佳人一臉隱忍,眼中含淚,水汪汪哀戚戚,像極了某些時候被欺負很了的俏模樣,極大地滿足了他心底深處某種不為人知的變態欲望,忍不住想像若這女子眼中只有自己一人時是怎樣的光景,美目流轉,顧盼生輝,笑意淺淺,說不盡的溫柔風情,就這樣輕易地讓他半顆心酥了去。
這邊被他拒絕了的楚氏一愣,訕訕的放下手,神色有些尷尬,到底還是又確認了一遍,見他是真的沒有被傷到卻是一直盯著座上那小賤人看的出神,氣的火冒三丈偏眼下又不能發作,只得不露痕跡的狠狠瞪了一眼路圓圓這才起身看向周氏,“母親,您這是作甚?他可是阿岷啊!”
“哼,打的就是他這個小兔崽子!”周氏冷哼一聲,收回本還悄悄朝那邊張望的眼神,明顯的一副口不對心的模樣,手里的拐杖敲打的地面咚咚作響,終是沒再揮起來。
孫岷偷看路圓圓還看的發愣的樣子幾乎被所有人瞧在了眼里,眾人捂嘴偷笑,樂的看著這一對小夫妻久別重逢的場面,周氏自也察覺了,本就是做做樣子,即使心里真有幾分惱但瞧著這一對‘有情人’的小模樣,也早就消散的無蹤影。
但是戲也是要演完的,所以周氏面上依然虎著一張臉,只在低頭的時候恢復幾分溫柔,一手揉著路圓圓的腦袋,一手指著猶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孫岷,道:“圓丫頭,老婆子答應過的要為你做主,喏,今日這不肖子就在你眼前,要打要罵都隨你高興,有老婆子替你撐腰絕不會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路圓圓聞言,自周氏懷里掙扎著支撐起身子來,眼睛不過一掃,就將這屋中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可以說,此時的她一舉一動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瞧他們面上依然有掩藏不住的笑意,便可知他們也明白周氏不過是在做戲罷了,一場專門演給她看的戲。
婚禮當天,新郎官連夜離去丟下獨守洞房的新娘子這一出只會在戲折子中上演的笑話卻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加上孫府又是城中有名的富家大戶,深宅大院中那些愛恨情仇不過泄露一點就可被人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如今孫府出了這么大的事,外面的人無不翹首以盼,幾百幾千甚至幾萬雙眼睛可都盯著孫府瞧,盼著等著這事兒之后的發展呢。
是以,周氏今日的態度,不光是為了給路圓圓一個交代,更是給府外那些人一個交代——他們孫府,即使是個暴發戶也絕對不是那等無禮沒規矩的蠻人,憑白受人把柄讓人瞧了笑話去!
可眾人也知,雖然周氏是要替路圓圓出頭,一副將孫岷交給她任其處置的模樣,但也絕不會讓這個小丫頭太過分了去,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又是孫府的獨苗,平日里就寶貝的不得了,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飛了的眼珠子,怎么會真的舍得一點估計都沒有的懲罰與他?
所以,若是路圓圓當真想要替自己討回幾分‘公道’,卻也要聰明的把持著那個度,既要出了氣,還不能太過‘欺負’了孫岷去。
但這種忍耐和控制本就是一種另一種標明‘公正’實則‘強迫’的變相的委屈,所以,又哪里有什么公道訴怨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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