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太子妃身體痊愈。
相較之前,太子妃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蒼老了許多。不過,到底從喪夫之痛中熬過來了。
太孫心中安慰,顧莞寧也覺得高興,笑著對太子妃說道:“母妃瘦了許多,以后可得多吃些,慢慢將養回來。”
太子妃隨口道:“我瘦些胖些有什么要緊,你多吃些,將身子養得結實些才是。”然后細細地問起了顧莞寧這些日子的孕期反應。
“胃口如何?每日有沒有孕吐?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顧莞寧答道:“胃口還算不錯,不想吃太過葷腥之物,清淡些的無妨。偶爾有些反胃,孕吐一次都沒有過。也沒什么特別想吃的東西。”
太子妃聽著笑了起來:“看來,這一胎定是個乖巧聽話的。當日懷阿嬌阿奕的時候,你可沒少吃苦頭。”
可不是么?
現在想起那些吐得昏天暗地的日子,依然心有余悸。
顧莞寧輕聲笑道:“孩子乖巧些才好。阿嬌和阿奕已經夠淘氣了……”
“阿嬌才不淘氣。”阿嬌蹬蹬跑進來,正好聽到這一句,立刻鼓起小嘴不高興了:“娘親不喜歡阿嬌了嗎?”
顧莞寧立刻認錯:“是娘親說錯了。阿嬌一點都不淘氣。”
阿奕從阿嬌的身后冒了出來:“阿奕也很乖。”
“對對對,阿嬌阿奕都乖。”太子妃笑著走上前,俯下身子,想將孩子抱起來。可惜病后身子虛弱乏力,竟抱不動,只得蹲下身子,將孩子摟進懷中。
阿嬌愛憐地摸了摸太子妃消瘦的臉孔:“祖母太瘦了。我讓珍珠做肉丸子給祖母吃。”
阿奕也伸出手,摸了摸太子妃另一側的臉孔:“祖母,你瘦了也好看。”
小手肉乎乎的,又軟又暖,迅速撫平了太子妃心中的清冷孤寂。
沒了太子,她還有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
太子妃將兩個孩子緊緊地摟在懷中,目中閃過水光。
顧莞寧沒有說話,悄然走上前來。待太子妃的情緒平靜下來,才張口道:“母妃身體既是好了,兒媳便偷一偷懶,將這府中的事都交給母妃了。”
人閑下來會胡思亂想,忙碌一些,倒是無暇多想。
太子妃想也不想地應道:“這是當然。你只管安心養胎。以后府中諸事,都不用你過問。”
顧莞寧抿唇一笑:“那就有勞母妃了。”
太子妃自嘲地笑了一笑:“我這個母妃,不給你和阿詡添亂就算不錯了。”
元佑帝大病了一場,龍體恢復得頗為緩慢。正應了那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朝中諸事,交由太孫和齊王魏王韓王一起打理。
元佑帝此舉,令人捉摸不透。
宮中的王皇后竇淑妃孫賢妃暗中揣摩圣意,朝中百官暗中揣摩圣意,就連宮中宮女內侍見了面,也少不了私下閑話幾句。
皇上到底打算立誰為儲君?
是年輕聰慧的太孫?
還是正值壯年的齊王?
莫非皇上不愿遵從祖宗規矩,想改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規矩,選擇更中意的皇子繼位?不然,為何連魏王韓王也被委以重任?
叔侄四人在一起,到底聽誰的?
流言紛擾中,太孫和齊王魏王韓王倒是沉得住氣,人前一派和睦,人后也是一派和睦……議事的時候,都在元佑帝榻邊,不和睦也不行啊!
不過,眾人私底下卻是小動作頻頻。
行事低調的太孫,在收攏人心上毫不含糊,頗為高調。因在孝期不便設宴,時常以議事為名,將一些手握實權的官員邀至府中。
齊王死了兄長,心里再高興,也不敢明著露出來,設宴之類也是想都不能想。倒是不時被各官員邀著登門。
魏王韓王在京中勢力不及齊王,也有些私交不錯的官員。
元佑帝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從未問過這些。
派出去調查無為道長身份來歷的人,在冀州查了兩個月,終于有了回音。
天色已晚,福寧殿里,依舊燈火通明。
“啟稟皇上,無為道長此人,本是一名游方道士。號稱百歲,實則不過五旬。”錢公公低聲稟報。
“他練丹藥頗有些名氣,被一些官員追捧,成了坐上賓。”
“當日太子殿下到了冀州之后,便有人舉薦了無為道長。舉薦之人是誰,卻無人知曉。奴才派人查了許久,也未查出這個人。不過……”
“不過什么?”元佑帝目中閃過駭人的寒光。
錢公公沒敢猶豫,立刻答道:“不過,無為道長到了殿下身邊后,曾和殿下身邊的一個內侍走得頗近。這個內侍,在太子殿下當日遇刺之時身亡。”
“若奴才沒查錯,這個內侍,應是齊王世子安插在太子殿下身邊的眼線。”
一片沉寂。
元佑帝一言未發。
殿內卻似雷電齊鳴風雨大作。
錢公公貼身伺候元佑帝數十年。元佑帝對他的信任,猶勝過平日在宮中行走的李公公。此時,錢公公大著膽子抬頭,輕聲勸道:“請皇上以龍體為重。”
元佑帝神色暴怒,目中滿是殺意。從牙縫里擠出冰冷的幾個字:“可有確切證據?”
錢公公毫不遲疑地應道:“死無對證,沒有確切證據。”
對元佑帝來說,此事無需證據。
當他聽到齊王世子名諱的那一刻,便已知道事情始末。
齊王世子在太子身邊安插眼線,顯然非一朝一夕之事。這個無為道長,原本籍籍無名,忽然到了太子身邊,必有人從中搗鬼。
齊王世子未必有謀害太子的勇氣。將無為道長送到太子身邊,是想讓太子愈發沉迷煉丹,無心朝政。卻未想到,太子在女色上太過縱情,房事過度興奮猝死……
好一個齊王世子!
元佑帝心中被巨大的怒火充斥激蕩。
錢公公看了元佑帝一眼:“還有一事,奴才不知該不該說。”
“說!”元佑帝聲音中滿是怒氣。
錢公公低頭稟報:“奴才還查出,齊王世子當日曾將沈美人接到齊王府住過一段時日。”
什么?
元佑帝霍然起身,全身的熱血都涌往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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