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說了，時間越長，越在乎她，就越不敢開口。

為什么時間越長越不敢開口？

時間對他們來說有什么影響？

除了感情更加好，彼此更加親密之外……

彼此更加親密……

霍悠忽然福至心靈一般，目光灼灼地道：“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的異能是讀心后，也和你的生母一樣，認為……你是怪物？”

杭川猛地睜大了眼睛。

霍悠定定地盯著他的臉，即便她看不清楚，但杭川就是知道，她在看著他。

她想要一個明確的、清晰的、不含糊的完整答案。

杭川伸手捂住臉，長長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然后他放下手來，完整地給了霍悠答案。

“在對你沒有特別的感情之前，是因為不確定你的異能。在得知你的異能后，我隱約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不一般。后來我更加認識到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切對你一定會造成不可逆的影響，并讓你想要做一個安穩生活，賺錢和照顧弟弟兩不誤的平凡愿望泡湯，所以我不說。而你那時候在機甲方面的能力逐漸顯露，你在這方面的成就不一定會低于你作為一個基因人所擁有的異能的成就，我希望你可以在這方面更加提升自己——這是你強大的基石。”

杭川輕聲道：“如果只因為這些，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委婉地告訴你，并且我有信心，即便你生氣，惱怒，我都能夠花一輩子時間，哪怕不要臉也好，跟在你身邊，求你原諒，哄你開心……即便，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但是，越到后來我越怕你知道。怕的不是這些，而是怕你……知道我的異能，是讀心。”

杭川的手微微一抖。

“我們關系越親密，隨時隨地都會有肢體的接觸。我不敢想象，當你知道你和我每一次接觸時，我都能夠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樣一件事，會不會覺得，毛骨悚然。我也不敢賭，我將來留給你的所有印象，會不會只剩下‘一個聽人心聲的怪物’這樣的形容。我懼怕將來你想起我時，就會聯想到我們在一起的每一次牽手，擁抱，親吻……你會不會感到……惡心。所以我寧愿……時間長一些，至少我們……你就當我是自私，是在自欺欺人，我……”

杭川喉嚨有些堵，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霍悠此時已是淚流滿面。

她回想起杭川日常生活中，總是在避免著和人身體有所接觸。

別人總是據此來給他下定義，說他高冷面癱，不好接近，但他的為人卻是有目共睹——別的不說，哪怕不是人人都喜歡他，但至少，幾乎沒有人討厭他。

他母親自小給他定義的“怪物”兩個字，是怎樣隨著他的童年到如今，讓他一直都不能釋懷？

又是怎樣的自卑，讓他在具有得天獨厚的異能基因的時候，還能這樣畏懼著自身的能力，硬是將這種恐慌持續到如今？

而作為他女朋友的自己，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隱藏在心底深處，最大的恐懼。

他不是在怕她離開，因為他其實有信心將她追回。

他怕的是她對他厭惡，因為這表示她不再給他追回她的機會，他也再鼓不起勇氣湊到她身邊。

因為，他會無法忍受她厭惡的眼神。

這才是原因……

霍悠抬手擦了擦眼淚，她忽然伸手去拉住了杭川的手臂。

“你要這樣，才能聽得到我的心聲嗎？”

杭川通紅著眼，定定地看著她。

“我不是有心的，你如果心里有確切的想法，我就會聽到。如果沒有，我聽到的只是一片雜音。”

霍悠喃喃：“雜音……那豈不是說，如果你走在大街上，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你不斷經過人的身邊，不可避免和人有肢體上的擦碰，你的腦海里……就全都是不斷的雜音或者人的心聲？”

杭川靜默了片刻，道：“是的。”

“是不是很吵……”

“還好。”杭川勉強笑了笑：“我很少會……發生像你說的那種情況。”

是啊，他很少接觸人，哪怕在大街上，也都會找人少的路走吧……

霍悠不由自主地又擦了擦眼淚。

“那現在，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嗎？”

霍悠站起身，手仍舊抓著杭川的手臂。

杭川動了動唇，通紅的眼忽然一亮。

“你……”

“我心里說了什么？”

“你說……”杭川的眼睛里忽然流出兩行淚：“你說你……原諒我了。”

霍悠一笑，被眼淚洗過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夜晚湖里的月光，哪怕被一粒石子擊中后變得破碎，卻也同樣透徹，溢出點點星光。

“我原諒你了……”霍悠拉著杭川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輕輕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上。

“以后……不要瞞著我這種事。”霍悠喃喃：“我不怕被你聽到我在想什么，因為沒有什么不可對你說的……怕的是，你很多事情瞞著我，不說……”

杭川輕輕撫了撫她的短碎發，回抱住她的手微微顫抖，卻不由自主地收緊。

霍悠仰起臉，伸手捧住他的臉，仔仔細細替他擦眼淚，忽然笑道：“這好像，是我看到你第一次流淚呢。”

杭川微微咧嘴。

兩人目視對方，霍悠忽然道：“你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不會因為你異能的特殊而對你區別對待呢？”

杭川輕聲道：“從4歲之后，我就不對此抱有希望。我的養父母對我雖然很好，但在我回避和他們的接觸的時候，他們也會適當和我保持距離，應該也是怕我聽到他們的心聲。哪怕后來在軍方……也是如此。所以，我實在……沒有信心。”

霍悠能夠理解杭川的心理。

童年時候的經歷會影響人的一生，他長大后能成為這樣的人，沒有長歪就已經很難得了。

不過，對于自己男朋友對自己沒有信心這件事，她還是有些不爽的。

“別生氣……”杭川聽到她的心聲，忙又將她摟緊了些：“我以后不會了……”

他輕聲道：“對不起……”

霍悠心軟了。

“那以后……看你表現了。”霍悠撥了撥他的頭發，忽然想起外面還有兩個等著要和她簽訂協約的軍方來人。

“機密辦公室的老太太還等著我過去，這邊軍方的人又來了，這件事……怎么處理比較好？”

杭川既然是軍方的人，那他的話就更具有參考意義。

杭川想了想，道：“你想去哪兒？”

“這是我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的問題嗎？”霍悠無奈道：“你是軍方的人，代表軍方已經盯我4年了。軍方不會舍得放我。但政府也不會輕易放我。阿曼藍星的事是其一，第六監獄星的事是其二，現在我還暴露了我基因人的身份……這事兒不好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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