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笑瞇瞇地應了,李三姐狀做無意地道:“三姑娘最近時常來老夫人這邊嗎?”
小丫鬟聞言點了點頭,“是呢,每天都來,給老夫人捏頭,老夫人最近時常頭痛,都是三姑娘幫她捏,說來也巧,三姑娘年紀輕輕,倒不知從哪里學會了這個,老夫人一天不讓她捏還不自在呢。”
李三姐“哦”了一聲,“看不出來她還挺有孝心的,既然老夫人睡了,我還是等下再來吧。”
說完將手里的茶一飲而盡,直接又去了葉錦輝那里,也不管張家的姑娘還在,直接將葉錦輝拉到一邊,“你猜我剛才在正房碰到了誰?”
“難道是三妹妹?”能讓李三姐這么樂滋滋地跟她討論的人,除了葉錦華還會有誰?
葉錦輝說完,心里卻涌起一陣疑惑,這個時間安國夫人一向午睡,葉錦華怎么會在那里?
“正是她,說是幫老夫人捏頭呢。”李三姐一臉擔心,“可我從來沒聽說過姑祖母頭痛呢。”
葉錦輝卻非常明白,像安國夫人這種人,除非是到了萬分危急的關頭,否則是不會輕易讓人知道自己不舒服的,可見葉錦華倒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但是,若葉錦華真能緩解安國夫人的癥狀,想讓葉錦華留在她身邊,葉錦輝也不想做過多的干涉,畢竟在這個家里面,安國夫人對她還是比有些人要好多了,葉錦輝自然是比誰都希望安國夫人的身體能好起來。
“要不,到時候咱們說服老夫人和咱們一起去杭州,讓師父給她瞧瞧。”葉錦輝說道。
若他們在泉州,將人叫過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但現在人到了杭州就沒有這么方便了,唯有說動安國夫人去杭州了。
“等老夫人醒了,告訴我一聲。”葉錦輝吩咐桂枝道。早知道姑祖母身體不好,她就不該拿張姑娘的事情煩她。
葉錦輝十分自責,但又不好在客人面前表現出來,好在有葉錦月坐在那里幫她待客。
上了年紀的人,睡眠要淺得多,桂枝不久就過來告訴葉錦輝老夫人醒了。
葉錦輝便請了張家的姑娘們一起過去。
葉錦月則拉了李三姐,“聽說表姐又繡了不少新花樣,讓我飽飽眼福吧。”
李三姐難免有些為難,“咱們一起去,正好說去杭州的事情。”
葉錦月:“咱們去了,只怕也會被老夫人請出來。”
“為何?”
“你沒看到園子里有那么多人,自然是在為張大姐和二姐相親了,咱們去了她們有好多話估計不好意思請出來,老夫人不請我們出來才怪。”
葉錦輝仔細打量老夫人,只覺她和以前一樣目光烔烔,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來半點頭痛的痕跡,想問她頭痛的事情,但又忍住了,只說了和如意坊想在杭州開鋪子,房子已經租好,只差人過去了,然后又說想讓葉錦月李三姐一起去的事,說完才道:“不如姑祖母和我們一起去吧,反正咱們在那邊也有宅子,姑祖母天天這么辛苦,也該休息一陣子了。”
安國夫人笑道:“杭州那房子本就是我買下來的,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哪里都想去,現在倒是不想跑了,人老了,落葉歸根。”
葉錦輝心里忽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臉上卻不得不笑道:“您一點都沒有老,杭州剛好是您有著美好記憶的地方,不如再去一次。”
安國夫人:“每天事情那么多,根本走不開。”
葉錦輝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問過院里的小丫鬟了,說您經常頭痛,估計是沒休息好,不如請個大夫來看看。”
葉錦輝本來是想說去杭州請劉美麗診治的,但是話到嘴邊又換了。
安國夫人是個相當驕傲的人,劉美麗父子離開泉州這件事,只怕她至今還耿耿于懷,又怎肯專程去杭州診病?
有些事明明知道,但卻不能說出來。
安國夫人卻搖了搖頭,“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頭痛罷了,三丫頭給我捏捏也就好了。人一上了年紀,總會有這樣和那樣毛病。大夫啊,治病治不了命。”
葉錦輝萬萬沒想到像安國夫人這樣的人,居然會信命且不相信大夫,只得盤算著悄悄地請個大夫過來才好。
安國夫人顯然不想聊自己頭疼這些事,很快轉了話題,問張大姑娘,“你可有合適的人選了?”說完又道:“不成,還沒有讓你們看到人呢,只怕那么多人,名字和人也不好對上號。你們去屏風后邊吧,我讓老四將人叫進來你們再瞧瞧。”
葉思邦很快地將人帶了過來,向安國夫人逐一介紹了一遍,“都是平時在衛所里表現最出色的,我想將他們挑到阿爹身邊做事。”
眾人聽了,心里難免有些奇怪,要挑人給總兵大人做親衛,怎么先給老夫人過目?
不過想到這位老夫人的與眾不同,也就不足為奇了。
說不定是總兵大人沒有時間呢。
況且這位老夫人本就是閩地的一個傳奇人物,大家見了都是敬有加。
安國夫人微微地笑,“那以后總兵大人的安危就交給你們了。”又交待葉思邦,“讓他們好生練功夫,不可懈怠。”
葉思邦也應了,帶著人出去了。
安國夫人便問張大姐的意思。
張大姐扭怩了一會兒,仍舊選了龐德光。
張二姑娘仍舊選了之前看好的那名叫方天力的百戶。
兩人羞羞答答地辭別了葉家。
安國夫人又找了葉思邦過來,讓他告訴這兩人去張家提親,然后又問他,“算起來,你今年也已經二十好幾了,可有中意的人?”
葉思邦的臉一下子紅得像豬血一般,“我,我還不急。”說著急急地逃出了安國夫人的院子。
安國夫人看得直向杜嬤嬤嘆氣,“阿兄像他這般大,老二已經會說話了。”
杜嬤嬤直笑,“總兵大人成親也晚,像四老爺這般大的時候,還沒開始說親呢。”
安國夫人皺眉:“老四今年二十九了?他爹像他這般大的時候,已經有了三個孩子了。不成,我得趕快給他說門親事。”
杜嬤嬤忙笑著糾正道:“二十九的是二老爺,二姑娘今年十二,二老爺親成得早,二姑娘一轉眼也這么大了。”
安國夫人愣了一下,笑著搖頭道:“是我記錯了,是二十三歲。”說完她又似自言自語一般開口道:“我這記性越來越差了。”
不然也不會葉思邦交給她的資料根本沒有看一眼,直接交給了張二姑娘。
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已經過去了,但安國夫人的內心里卻覺得有些過不去,她這一生從未犯過這般低級的錯誤。
“不如,您就去杭州玩一回,順便請劉大夫給你診一次脈,那小劉大夫連大老爺的腿都能治,治您這頭痛肯定不成問題。”杜嬤嬤小心地進言道。
安國夫人皺眉:“我這是小毛病,哪里就需要神醫出手了。”
杜嬤嬤只是小心地賠了笑,但心里卻極明白,老夫人只怕不會去杭州了。
好在第二天葉錦輝直接請了泉州的一位老大夫來了家里。
當時大夫的面安國夫人自然不好拂了葉錦輝的好意,讓那老大夫請了一回平安脈,卻是什么問題也沒有查出來,“老夫人的身體很強健。”
安國夫人笑著點頭,“那自然,我這些年從未看過大夫,孩子們關心我,每隔一段時間總會讓人來給我請平安脈就是了。”這也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之一。
“孩子們孝順,比什么都強。”老大夫笑著告辭了。
如今葉家的內宅全靠安國夫人撐著,如今老夫人沒事,她也就放下心來,都怪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上一世,葉錦輝的記憶中并沒有這位老夫人。
或許安國夫人的身體一直這么好,只是因為祖父早已經身首異處,又看不上葉老太太的行事手段,一直沒在葉家出現罷了。
“張家的事,你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和你四叔說了,他們估計過這兩天就會到張家去提親了。”安國夫人笑著和葉錦輝說道。
“多謝老夫人費心。”葉錦輝笑著行過禮,退了出去。
“這孩子,還是和我生份了。”安國夫人嘆了口氣,似自語般的說道。
杜嬤嬤忙道:“不過這話也沒有說錯,這本該是她們的父母該管的事情,但卻讓您這個本不相干的人費了心思,可不就該謝謝您嗎?”
可安國夫人覺得她和葉錦輝才是一家人,而張家不過是毫不相干的外人罷了,就算要道謝,這謝也不該葉錦輝張口來信她。
杜媽媽自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只得繼續笑道:“大姑娘只怕是將事情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她現在年紀還這般小,哪里操持得了這樣的事,說到底還是那邊太精明了,大姑娘年紀又輕,臉皮又薄,哪好意思拒絕。”
安國夫人道:“這倒無妨。”反正如意坊每年能分那么多利潤出來給葉錦輝,而葉錦輝又全部投到了樓船上,賺的錢大部分以藥材的形式給了泉州衛所,她便幫著她們說上一門親事又如何?
互利互惠罷了。
哪想那龐德光托了媒人去張家提親,張老爹卻有些不樂意,嫌棄對方是二婚。
張家老娘十分想得開,勸丈夫道:“龐家家境還可以,有一百多畝地,父母健全,又這么一個兒子,雖然娶過親,但對方是病逝,若不是因為前幾年一直有戰事,只怕早成親了。”
張老爹的臉這才緩了一些。
好在張老爹當時雖然沒有同意,卻也沒將話說死,只說要和張老娘商量,如今聽了妻子的勸,倒也沒說什么了。
兒大不由爺,張大姑娘的親事就這么訂了下來。
安國夫人得到消息的時候,勉強笑了笑,因為她頭疼的時間比以前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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