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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牢頭那邊鬼哭狼嚎,周琳瑯只蹙著秀氣的眉頭垂眸發呆,這樣的情形讓顧宣十分好奇,他也不說話,就在一邊目光咄咄的盯著周琳瑯看。
嗯,看了半天,他得出個結論,這小姑娘還真不能算是女人,瞧著年紀也就十四五歲,跟自己的妹妹差不多年紀。
這就是個小姑娘。
確實是挺漂亮。
剛才從外面只掃了那么幾眼,沒怎么看清,近了看,發現她五官秾艷,眉眼間俱是麗色,宜嗔宜喜,動靜皆宜,哪怕就是純發呆,瞧著有些蠢相,也不掩她的艷色。
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小美人,不怪祁三那病秧子動了春心。
女人美則美矣,顧宣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但姿色這東西,怎么說呢,是一個女人必須有的東西,否則他都不稀罕看上一眼半眼,但這東西又不是全部,他見過有許多女人空有姿色,實則是個空心的傀儡,沒有靈魂,整個人就顯得呆滯。
這周琳瑯倒是有個非常鮮明的靈魂。
就比如剛才,分明是一個女人遭受的滅頂之災,可他只看見了隱忍,卻無徒勞的掙扎。這在一個恐懼到極點,瀕臨崩潰的女人身上是極為罕有的。
或許別人看到的是個嚇傻了的女人,顧宣卻覺得不是,尤其她起身后,面對著自己這么個外男,縱然衣衫不整,她也沒有小姑娘會有的無地自容和羞窘。
單那份坦然就讓顧宣驚訝,她仿佛待在自己的閨房,而不是陰冷潮濕的大牢,更不是剛被男人欺負過,差一點兒就失去了女人最應該在乎的處子之身。
還比如這會兒,她分明在發呆,可偏偏流露出一種隱隱的憂傷和一股淡淡的堅忍,讓人無法忽略。
顧宣開口道:“你還在做著白日夢呢?不妨實話告訴你,我三表哥一知悉你拒了他的求親,已經擇人另嫁,回去就病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度過這個劫,所以他你是甭指望了。至于我兄長顧至,他跟著三殿下去了南邊打仗,怕是沒個三年五載是回不來的。到那時,要么你墳上的青草已經長了一人多高,要么你的孩子都滿地跑了。”
他對顧至有著天然的敵意,笑了笑道:“當然,就是他在,只怕他也未必肯幫你。我大哥那個人嘛,說好聽點兒是有點兒自私,說難聽點兒,就是有點渾不吝,軟硬不吃,油鹽不浸,相當的難搞。不過嘛……也難說。”
顧宣托著腮,不斷的打量周琳瑯,心里也有點兒奇怪:顧至這人除了渾,還真抓不著他什么把柄,他雖也常出入青樓楚館,可還沒聽說他有什么風流韻事。
世家公子多少都有迷戀哪個姑娘的時候,顧至從來沒有。
可他為什么肯三番兩次的救周琳瑯?
要說他單純是為著祁季昭那個病秧子?
周琳瑯抬起黑亮亮的眸子,不輕不淡的瞥了顧宣一眼:你就是典型的不說話就死星人。她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她神情有些懶懶的道:“這半夜三更的,顧大人想必也該歇著了吧?”
打哪兒來滾哪兒去,成不成?
顧宣抱肩:“你這人還真是……我救不救你,就是一念之間,你這會兒不應該好好的討好我,好救你于水火嗎?”
周琳瑯誠懇的道:“真不用,顧大人,我周琳瑯別無長物,無以回報,為了彼此省事,您還是走吧。”
顧宣倒噎了噎:“周琳瑯,你明不明白如果我不來,你會是個什么境地?如果我走了,又意味著什么?”
周琳瑯殘忍的笑了笑,道:“當然明白,可那又怎么樣?周琳瑯從來就不是個輕易屈服的人,只要我不想死,就算老天想奪我的命,都得掂量掂量。”
顧宣只有一個呵字。
還真是年少輕狂。
他忍不住道:“我看就是我來得太早了。”
她那是沒嘗過疼,不知道教訓什么滋味。
周琳瑯看一眼躺在一邊的孫牢頭,眼睛里閃著憤怒的火焰,道:“琳瑯不能說不在乎,但是和性命相抵,這些都算不得什么,錯的又不是我,我不會覺得無顏茍活。顧大人愿意救,琳瑯會很感激,顧大人不救,琳瑯也無怨恨,總之,言盡于此,顧大人自便。”
周琳瑯自己走了。
小江丟下孫牢頭,問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顧宣,問:“大人?這人怎么辦?”
顧宣瞥了孫牢頭一眼,道:“死都便宜他了。”
小江舉手,做勢要結果孫牢頭的狗命。顧宣嘆了口氣,道:“弄死一只豬,還會來一只狼,沉年積疴,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能改變的。”
小江收回手,有些不解:“那,就這樣……”
顧宣撫著下巴,翻了他一眼,道:“本來就是看熱鬧的,還能怎么樣?想讓爺把她救出去?她想得倒美。她是爺什么人?給誰做不做妾,關爺什么事?”
越說越氣,顧宣一腳踢翻破椅子,沒好氣的道:“走了,大半夜不睡,跑這鬼地方來,爺真是腦子進水了。”
顧宣真覺得自己是腦子有坑才來搭救周琳瑯。
不過就那么個小姑娘而已,自己搭救她有什么好處?
祁季昭再喜歡又能怎么樣?連個周家他都耐何不得,求個親都能被拒。
要他說還是拒了的好,萬一周家陽奉陰違,表面答應,隨后嫁過來的卻是別人,那時祁季昭才要哭死呢。
說回來,這么點兒打擊他都受不了,回府就要死要活的,還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就這他也敢自稱是祁家人?祁家人可從老到小,都沒一個像他這么沒血性的男人。
顧宣本來記恨祁季昭總是和顧至形影不離的,私底下不知替顧至出了多少鬼主意,沒他顧至早就被弄死了,實是自己前進路上的巨大阻礙。
原本還想拿周琳瑯這事打擊打擊他,哪成想這么個病弱的玩意,還沒怎么樣呢,他自己已經先把他自己打擊倒了,再拿周琳瑯做文章純屬畫蛇添足。
顧宣回去就把這事撂開了手,實在小小的周琳瑯,如今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孫家這么粗暴直接拙劣的伎倆就能把她打壓得死死的,犯不著由他再出手雪上加霜。
可是很久以后,顧宣十分后悔今日的放過。
不過那是后話。
既然說不管,顧宣自然不會同祁季昭多話,就是侍璧和侍玉二人也被他丟在了腦后。侍璧傷一好,顧宣便直接把她二人送到了遠在大興的莊子上。
侍玉還做著“英雄救美”主仆重聚的美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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