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可在顧至聽來卻覺得是最美妙的情話了,他一伸手,隔著茶桌,就攥住了周琳瑯的手,眼睛里像是藏著完全綻放的煙花,道:“你確定你值得?我值得?”
嫁給一無是處的他,她覺得值嗎?他前程未卜,她有可能要跟著他一起受苦,她也覺得他值得嗎?
周琳瑯微微點了點頭。她想過,不管他值不得值,嫁是她自己愿意嫁的,她會盡自己最大可能去為了兩個人美好的未來而努力。
顧至興奮得簡直要手舞足蹈。
周琳瑯卻低頭看他的手。
他毫無自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你放心,既然你這么相信我,我必然不會讓你失望。”
周琳瑯總覺得他這么深情的背后有陷阱,便沒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果然她的預想是正確的,沒多久,便聽說顧至出了事,還是出了大事。他面見當今圣上,直言不能與西南總督熊時任議和。
他言辭過于刻薄,一針見血,言語間頗為不客氣。圣上已經老了,聽不得逆耳忠言,當場震怒,喝令將他推出去斬首。
御史胡遜為顧至仗義執言,一頭撞死在議事大殿上。
圣上被架到火上,進退兩難,最終拂袖而去。
朝臣們分為兩派,主和派指責顧至大逆不道,主戰派則完全支持顧至,當庭吵得不可開交。
陛下沒表態,卻有人揣摩他的態度,都認為顧至得不到什么好下場了。這其中就包括周有,原本還支持周琳瑯與顧至婚事的人,立場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周大老爺把周臻叫到書房,兩兄弟商量了大半夜,兄弟意見不同。
周大老爺的意思是不如就此交割清楚,以后再無關系。周臻卻不愿意就此放棄,畢竟陛下沒明旨要殺顧至,顧家家大業大,未必會有什么殺身之禍。
周琳瑯錯過這門婚事,很難再有更好的婚事。
周大老爺犟不過他,只好跟他議定,叫他務必親自見周琳瑯,看看她什么意思,能不能與顧家取得聯系,看看顧家能不能力保顧至。
周臻第二天帶了厚禮去了容家。
容大太太也聽說了顧至的事,畢竟胡遜是原先容老太爺的學生,他這一死,容家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容大太太也開始琢磨起周琳瑯與顧家的親事來。若是顧至好好的,她自然雙手贊成,以她和容家對周琳瑯的態度,她也會感念容家的恩情。
可如果顧至出了事,就算不會牽連顧家,顧家也再容不下他,很有可能奪了他的世子之位,那時候顧至不過是個孤苦零丁的白丁。
從私情來論,她不愿意周琳瑯嫁過去受苦,還要擔驚受怕,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連累得喪命。于公理來論,既然顧至已經惹得陛下不悅,那么他以后仕途黯淡,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什么起色,周琳瑯圖什么?
回此聽說周家來人,便多少猜出周家是什么態度來。她不愿意明著勸周琳瑯,便想把這惡人推給周臻當。
容大太太生怕周琳瑯耍小脾氣不肯見周臻,便苦心相勸:“你們父女也有許久未見,不管他做得有多不地道,到底是你的親生父親,既然他肯屈尊前來,你就見見,有什么話坐下來當面說個清楚,哪怕只是訴訴委屈呢?畢竟血融于水,這世上,他是你唯二的親人了。他不同于周老太太,隔著輩兒呢,聽聽他怎么說,說不定從前的事,他并不知情呢?”
這是自己的家事,周琳瑯也知道容大太太不愿意多插手,她既住在容家,就沒必要給容家添麻煩,當下也沒為難,點了頭,親自來見周臻。
周臻還真是許久未見,乍見周琳瑯,不等她行禮,忙扶她道:“琳瑯來了,你這些日子可還好?都是當爹的不是,不知道你受了這么久的委屈,好在你安然無恙,總算一家人團聚了。”
周琳瑯也猜著他此來目的何在,便福了一福,道:“多承父親過問,琳瑯一切都好。”
她還真不想當著他的面訴說委屈,有什么用?總不能逼著他為了自己一個晚輩,去質問周老太太的不是?那可是他親娘?他敢忤逆不孝?不如就說都好,他安心就好。
周臻還怕周琳瑯不依不饒,哭哭啼啼的訴說她受了多少苦,周家對她有多涼薄,沒想到她如此平靜,來時忐忑的心就放下一大截,他慶幸的道:“沒事就好,都好就好,琳瑯啊——你看,從前的事,就是個誤會,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現在家里上上下下都挺惦記你的,你在你舅家這住著總是多有不便,不如跟爹回家去吧?”
周琳瑯抬眼道:“爹?”
“唉。”周臻還挺激動,適時的紅了眼圈,很動情的道:“你可好些年沒叫我爹了。”
周琳瑯哭笑不得,她道:“爹,你敢說,我可不敢做。”
“這話從何說起?”
周琳瑯道:“是祖母說,她把我送到孫家做妾只是個誤會?”
“這個……你祖母畢竟年紀大了,人大了難免犯糊涂,你別跟她計較,我和你大伯都說過她了,她也知道后悔了。你是不知道,原先還當孫家是個好的,起碼能給你個平定安穩的日子吧?哪成想……知道你不見了,你祖母急得啊,嘴里長了好大的火泡,什么都吃不下去,好些日子才下去。她只是一時下不來臺,不好跟你這個晚輩賠禮認錯,你總不能真逼著她老人家給你磕頭認錯吧?”
這話說得,真讓周琳瑯無話可說。她道:“爹這話太嚴重了,我哪敢如此不孝?”做長輩就是好啊,哪怕做錯了,也能以一句“她老糊涂了,已經知道錯了”而推卸掉責任。
她道:“爹的意思我明白,可我暫時不想回去,等我多考慮一段時間再說吧,如果爹沒別的什么事……”
“有,還有。琳瑯啊,聽說你和顧家世子,訂了親?”
正頭戲來了,周琳瑯淡漠的道:“爹如果是來表示反對的,那你我父女沒什么話可說,還請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見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周臻嚷道:“別啊,爹可不是反對,爹肯定支持。”
周琳瑯倒怔了: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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