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曳盯著夭夭。

夭夭一動不動。

他的身邊也盤繞了一只山鬼。

——你大爺的，早說有這種玩意兒，我拼死也完成那鐵人三項回老屋睡覺啊！

一向怕鬼的顧曳覺得自己膀胱有點緊。

尤其這只山鬼似乎極喜歡在她耳邊呵氣。

夭夭本身淡然，也不是第一次遇見山鬼，但是看到對面的顧曳整張臉都皺成一團，隱忍克制恐懼都在她的臉上活靈活現，看得那樣分明，他覺得好笑。

——不要怕，它們一般不會傷害你。

一般？

——那你們堵門做什么？

——堵門，是因為它們偶爾會附身山中野獸，會進來，一旦實體便能傷害我們。

山中野獸，顧曳忽然就get到了李大雄跟夭夭之前并不緊張的淡定。

貌似這山中沒野獸了啊。

——被吃光了。

顧曳一下子就淡定了，對著山鬼的恐懼也淡了一些，大不了就當二十一世紀的科幻投影好了。

是吧，顧曳剛這么一想，忽然聽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腳步聲？

顧曳下意識看向夭夭，那啥，山鬼是飄的吧，而且是鬼魂體，還有腳步聲？

不過她從夭夭臉上也看到了疑惑。

不能吧，以光頭佬三人的貪吃，這山里怎么可能還有獸類能成漏網之魚。

只是顧曳跟夭夭仔細聽了聽，這腳步聲不像是獸類的啊，倒像是一個人，而且越來越近，好像到了樹洞外面，步子停住了。

無聲無息。

這山里那里還有其他人啊，顧曳百分百認定是光頭佬或者老頭子那個土賊。

大爺的！

下雨天還嚇人。

不過謹慎起見，顧曳眼睛探到小洞，只看到衣擺褲管然后光著腳。

一雙男人大腳。

介個，嚇人不用光著腳來吧，踩得都是泥水。

而且顧曳總覺得這兩只腳似曾相識，好像她的目光下意識往上挪移。

這衣服很眼熟，好像是

靠，不好！

顧曳臉色大變，卻忽然看到這人彎腰。

那力量太大，將本來貼靠著木板的顧曳連同木板一起飛了出去。

顧曳被木板撞倒在地，疼痛中看到外面的冷風帶雨灌入，自然也看到了那恐怖的無頭男尸。

高大魁梧的身體站在洞口前，因為沒有頭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顧曳明顯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打量他們。

顧曳定神一看，竟看到那無頭男尸的頭顱位置有水汽格擋，隱隱輪廓。

是一個鬼魂頭顱。

靠之！

肯定是一只山鬼上了老屋那邊的無頭男尸身體，而且竟還出了老屋找到這里，光頭佬兩人干嘛去了！

沒有實體只是鬼魂還好，山鬼不害人，但現在是什么情況？

倒地的顧曳跟夭夭面面相覷，因為被堵在樹洞里面，連逃出去也是奢望，但兩人都萬分恐懼這不請自來的無頭男尸。

顧曳只能偷偷探手，想要拍醒李大雄

但也是這一瞬間。

嘩啦！

那無頭男尸忽然撲向顧曳對面的夭夭。

夭夭驚叫一聲就被這無頭男尸撲倒在草席上。

顧曳嚇了個心頭拔涼，而且看到那男尸竟然在撕夭夭的衣服。

我靠啊！

“大熊！大熊！你特么快醒來！”

顧曳大喊，李大雄卻睡得跟死豬一樣。

眼看著那無頭男尸已經撕開了夭夭的衣服，露出了上半身雪白大片

顧曳著急，目光一掃，鎖定了之前他們熱菜的鐵鍋。

抄起。

砰！！！

那鐵鍋砸在男尸后背，讓他動作頓了一下，顧曳力氣太小了，根本不足以給他造成傷害，他回身就朝顧曳狠狠踢來一腳，這一腳可不是隨便踢的，明顯類似軍中戰士的踢腿，彪悍得很，顧曳反應還是敏捷的，用鐵鍋抵擋身前

連人帶鍋撞在墻上，震的顧曳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

“阿曳”夭夭驚呼。

顧曳落地后，那男尸壓根不理她，繼續壓著夭夭。

顧曳按著鐵鍋，吐了一口酸水，看到那邊掙扎的夭夭，心以橫。

抓起鐵鍋

鐵鍋砸在李大雄的腿上。

巨響加疼痛讓李大雄慘叫一聲，從地上跳起，自然看到眼前情況，雖然還迷糊，但還是本能沖過去，一拳轟向無頭男尸，仿佛感覺到后背急風，無頭男尸返身也揮來一拳。

一拳對一拳。

無頭男尸的身體素質明顯不如李大雄，退了一步，顧曳大喜，但很快發現她還是太甜了。

無頭男尸退了一步后，手掌一握，身上頓然起了殺氣。

這種殺氣有別于尋常人，也是李大雄跟顧曳他們這種“良民”沒有的。

軍人。

無頭男尸猛然沖來，速度極快，且拳法厲害，雖然力量不如李大雄，但明顯身法步速比他厲害，閃避了李大雄的拳腳，一個側身，單手捏住了李大雄的手腕，往后一扭，再狠狠一劈。

噶擦！

李大雄的手肘明顯脫臼了，再被這無頭男尸往墻狠狠抵去。

不好。

顧曳沖過去，用鐵鍋砸向無頭男尸后背男尸揮手劈向顧曳。

彎腰，顧曳貓進他跟李大雄之間，試圖掰開他扼住李大雄的手

但還是，

李大雄被撞在墻上，直接昏厥過去。

媽的，這傻大個戰斗力怎么這么差勁！！沒睡醒啊！

顧曳看到這一幕，便知道今天他們三個兇多吉少了，左邊是昏厥的李大雄，右邊是嬌弱且衣衫狼藉的夭夭。

眼前是兇悍的無頭男尸。

顧曳沉默一秒，步子往后退。

轉身。

她跑了。

她跑出了洞口。

夭夭愣愣看著轉身逃走的顧曳。

然后那無頭男尸繼續朝他沖來。

壓下。

洞內其實還有兩只山鬼，他們從剛剛開始就站在一旁好像無動于衷。

就在夭夭褲子要被撕扯下的時候。

他抿唇，眼里有微微的光

而就在那一瞬間。

外面天空雷鳴乍響。

雷光，鋒利，震撼。

夭夭卻看到了那雷光跟閃電逼近他。

洞外三米遠的地方，有個人捧著一面鏡子，以類似李大雄當日的姿勢——祭鏡。

干脆利落十分流暢，且，精準果決！

站位，擺勢，找角度，念咒！

她的嘴唇蠕動著。

是咒語嗎？

反正它發了光，引了雷。

天上雷霆分了一條，落在它上面，劈中，鏡面巨光，反彈，隨著顧曳擺好的角度直直射中無頭男尸的身體。

雷光大片泛白。

銀光粼粼。

照耀得夭夭的絕美面容越發妖麗絕世，也讓昏迷過去的李大雄被散碎雷電麻痹得睜開眼。

至于那被雷霆劈中的無頭男尸則是全身燃起雷火，不到三個呼吸便是焚燒成飛灰。

洞內還有兩只山鬼為此驚懼的叫聲

在那一時刻伴隨著雷鳴的誅邪，也催發了它們無數年的孤獨跟凄惶。

但雷光過后。

雨水拍打，顧曳抱著鏡子，轉頭看向大雨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光頭佬跟老頭子。

雨太大，視線有些迷蒙，顧曳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她只說：“如果剛剛那也是你們的測試，我只能說——太特么又創意了！”

然后她扔了鏡子，無力得跌坐在地上。

光頭佬跟老頭子的表情都是一沉。

夭夭拉好了衣服，扶著墻壁走出來，走到跌坐地上渾身濕透的顧曳前面。

他的臉上有種莫名的情緒，還有些溫柔之外的飄忽。

“我以為你會逃走”

顧曳抬頭，笑了下，雨水從她并不好看的臉上流淌下來。

那笑是實打實的顧爺式——不羈，傲慢。

“你雖然不足以讓我以死相救，但這垃圾山鬼也不足以讓我逃走——能解決掉的玩意，我為什么要逃走！”

能解決到的玩意，我為什么要逃走。

這話出自一個身體素質如弱雞，剛入門啥還沒學就被責罰的菜鳥口中。

特別爺們，特別霸道。

夭夭一下子就笑了，笑得讓這山中夜雨沒了陰霾。

但不管是老頭子還是光頭佬在那一瞬間都想起了剛剛從林中閃出來時看到的一幕。

真心的，那一秒是他們都覺得驚艷。

相當之驚艷。

狗眼都要瞎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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