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舟臉轉開一旁,宋城話又緩了緩。
“就算我插手安排這些之前,我一定先請示你,好嗎?”
他壓低聲音,靠近她,將她輕輕抱在懷里,聲音越發壓低。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會讓你情緒這么激動,我錯估了你對你母親的感情。”
劉千舟憤怒的推了他一下,他依舊緊緊抱著。
宋城頓了頓,再道:“好了,現在清楚他們在你心里是怎么樣的存在。以后不會擅自為你安排了,別生氣了,嗯?”
劉千舟輕哼了聲,“你那么好心,你倒是把他們請回你家住去啊,憑什么占用我的房子?”
“是是是,現在馬上就讓他們搬走。但是千千,我是男人,我多少也是有點身份,我當初既然開口了要幫他們解決住宿問題,現在你不愿意讓他們住你家,那我還真得讓人重新給安排……”
“他們是你爹還是你媽?至于這樣有求必應?”
劉千舟怒問,隨后又輕哼:“這還不是跟他們一起合起伙來欺負我?”
宋城輕輕拍著她肩膀,“怎么會是欺負你?我出發點很簡單,只希望你也能擁有親人的關懷。”
宋城低沉的語氣和第一時間的妥協,打消了劉千舟心底的怨恨。
她想發怒,這片刻也發泄不出來。
宋城停頓片刻后,再道:“千千,你母親即便是再嫁,重新組成一個家庭,她也還是你的母親。她當初將你生下來,這是事實,你不愿意承認也無法改變,對嗎?”
“那又如何?”
宋城嘆氣:“你呀,并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卻在你母親的事情上變得這樣偏執不講理。”
“我為什么不講理?我哪里做錯了?”
劉千舟一提又來氣,狠狠將他推了一把,自己轉身站開一邊。
宋城將她拉進身邊:“行了,行了,我不提了,嗯?”
劉千舟雙手環胸,臉色依舊難看。
宋城抬了胳膊,大掌搭在她肩膀上。
“現在回去?”宋城問。
劉千舟不說話,一動不動的站著。
宋城等了片刻,垂眼看她。
“怎么了?”
劉千舟推開他手:“讓我生會兒氣。”
宋城半含無奈的立在她身邊,“這是不打算理我了?”
劉千舟撇嘴,宋城將她拉近身邊。
“氣性怎么這么大?傷身體,嗯?”宋城低聲道。
劉千舟輕聲哼哼:“你先離我遠點,別說話,讓我安靜會兒。現在我的憤怒不能自己控制,需要一點時間平復。”
宋城寬和道:“好好,我不說話,等你冷靜后再靠近。”
劉千舟深吸氣,她不想跟宋城爭吵,爭吵太傷感情。
他們之間她本就不覺得有多深厚的感情,又怎么足夠她這樣揮霍?
宋家不愿意接受她,原因是什么?
她自己可以通過努力讓自己足夠優秀,可家庭呢?
別說家庭條件,她連個正常的家庭都沒有,誰不會帶著別樣眼鏡看她?
這些她不能怨別人,母親是她最直接的感情寄托和依賴,然而在她小小年紀失去父親的同時,又遭母親拋棄,母親的拋棄,帶給她心里雙重傷害,這還不夠讓她對母親的現狀冷眼旁觀?
劉千舟知道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太過偏執,但是,她是當事人,她無法做到冷靜面對。
宋城不聲不響的靠近劉千舟,伸手拉她胳膊。
劉千舟回頭:“說了不要碰我,我在生氣。”
“那邊有椅子,坐下來生氣,嗯?”
宋城拉著她朝那邊椅子走去,前不久一對老夫妻還在那坐著,老兩口剛離開呢,宋城一直給盯著那座位。
他說:“我們趕緊過去,待會兒又給人坐了。”
“我就想站著。”劉千舟沒好氣道。
“站著腿疼,坐著輕松一點,不妨礙你生氣。”宋城低聲道。
劉千舟不吱聲,跟在他身后到了座椅旁。
這座兒是水泥砌的,坐上去冰涼。
宋城前兩步走近,同時取了脖子上的圍巾墊在上面。
“坐吧,消氣了叫我,我在那等你。”
劉千舟被他按在椅子上,她抬眼,眼珠子上翻瞪了老大,想讓他也坐著,但心里賭氣呢,左右沒開那個口。
宋城在距離她四五米左右的地方站著,劉千舟拉著臉子看他。
宋城中間接了通電話,隨后看向她,對上她目光后又笑笑。
劉千舟沒給回應,眼神直接移開了。
賭氣是需要時間來推平,劉千舟在反思自己的脾氣。
她知道自己脾氣很不好,知道這樣作會讓宋城嫌棄,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俯身手肘撐在膝蓋,手撐著臉,像石化一般盯著眼前。
天氣并不好,陰冷的天氣溫一再降低,冷風吹得越來越大。
宋城在她不經意間,站在了她身側。
劉千舟抬眼,眼神帶著幾分空洞茫然。
宋城率先解釋:“起風了,我給你擋風。”
劉千舟擰眉,動了下嘴唇,卻沒說話。
宋城耐心極好的站在她身邊,距離這么近,她并沒感覺到他身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劉千舟摒棄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正面面對母親的事情。
宋城這么做,也是因為她。
他私下幫她安排,她不領情,卻還要沖他發火,他并欠她啊。
劉千舟眼睛盯著宋城垂放在腿車的手,想伸手握上去,卻一直沒有動作,不知道心里在遲疑什么。
李麗元擔心劉千舟和宋城會吵起來,這不放心,所以追下來看。
隔了老遠看到兩人一坐一站,兩人臉色都不那么好。
李麗元偷偷觀察,想去勸架,可又怕她的出現,會讓女兒情緒更加崩潰,更怕女兒一怒之下,將她和兒子真的攆走。
李麗元左右想想,回到大樓中給自家男人打電話。
“他爸,千千忽然過來了,看到我們在家里住,很生氣,把宋老板都叫了過來,兩人看起來吵架了,咋辦啊你說?”
廖慶生被左翼安排在酒店工作,是做客房服務的,他工作主要是配合打掃。
活兒是輕松活兒,原本他在工地上搬磚抬瓦的活兒跟這沒法兒比。
但這活兒是輕松了,就是沒個完。
從早忙到晚,世紀豪庭是云都酒店行業的巨頭,在云都占地頗廣,幾千個客房啊,每天入住率在百分之二十三十就已經要忙掉人的命了。
世紀豪庭各級客房都分了類別,單就客房主管這個位置就放了十個人。
每位主管手上管理著各層員工,各個樓層各個客房。
在世紀豪庭酒店做事的人,用里頭人的話說,一家人做事半年都可能碰不著面。
因為這里實在太大,每個人各司其職,誰都沒各閑空,即便是同在酒店做事,只要不在同一個部門,半年一年碰不上面都屬正常。
李麗元這個時間給廖慶生電話,人剛好推著推車在收客房服務師整理出來換洗的被子和床單,忙著呢。
若不是聽妻子提到宋老板,廖慶生這當下是即刻就掛了電話。
“讓他們吵唄,吵完了會給你結果,你急什么?”廖慶生不耐煩說了句。
李麗元急得跺腳:“那怎么成?萬一千千真讓我和孩子搬出去,那該怎么辦?”
“真讓你搬,你就求宋老板,說好話,他既然插手了,就不會半路撂下。行了,不多說了,我這邊忙著呢。”
廖慶生說話就要掛,李麗元急了。
“你別忙啊,我看情況不對啊。千千回來就要我們搬,然后又把宋老板叫過來,我看宋老板對她挺聽話,看起來會照她說的做……”
“得了,你婦道人家,懂什么?”
廖慶生語氣不耐煩,不想多說話。
主要是李麗元這電話打來的不是時候,他這邊是真忙啊。
酒店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在監控畫面中,他上班時間接電話,這還是手上有事兒的時候,能這么慢慢的叨嗎?
“他爸,我是說,萬一真讓我們走了,你宿舍能帶著我和小寶嗎?”李麗元問。
她可不想帶著兒子再在走廊睡了,這天也冷了,再睡走廊,她感冒了沒事,孩子感冒那問題可就大了。
廖慶生“嘖”了聲,對著電話低怒出聲:“我剛怎么說的?真要趕你們走,你和孩子求宋老板去,他眼里,什么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李麗元想想也對,真讓她和孩子搬出去,那就搬吧,一開始宋老板不就是說給他們安排住處嗎?只是她拒絕了,當時就想著,自己女兒有房子空著,不住自己女兒的房子,怎么好去住別人家?
可現在,自己女兒沒把自己當母親,不讓住了只能再去麻煩宋城。
“那行,我就照著你說的做。”
李麗元這話剛落,廖慶生那邊早已經掛來電話。
李麗元盯著手機看了好些時候,放寬心,直接上樓午睡去了。
樓下宋城依舊陪著劉千舟,她不說話,他不出聲。
就這樣僵持前后足有一個小時,劉千舟終于有動作了。
她伸手握著他的手,他挑眉,回頭看她。
“怎么了?”他問。
劉千舟搖頭:“你坐下來吧。”
宋城轉身,眼神在寒風凜冽中溫柔的注視她。
“消氣了?”
劉千舟搖頭,宋城挑眉,雙手輕輕捧著她的臉,盯著細看數秒后,他道:“去吃點東西,暖和暖和,吃飽了再繼續生氣,嗯?”
劉千舟咬著唇,然后點頭。
“好。”
宋城俯身,臉貼著她的臉:“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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