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離去
“你先說!”霍連訣看見她的瞬間,面上的陰沉,很快被一抹宛如春風的恬淡微笑所掩蓋,只是這抹淺笑并未進入他那幽深漆黑的眸底。
面對這疏離的笑容,花憐月清楚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傳來破碎的聲音。所有的心動,不甘全都化成了一抹無奈的嘆息。
“大人,我是來辭行的。”她的聲音雖然無力卻十分堅定。
“辭行?”霍連訣面上虛偽的笑容終于有所收斂,他微蹙著眉峰,脫口道:“你準備去哪?”這句話才問出,他就有些后悔,生怕花憐月誤會自己是想打聽她的底細。
霍連訣一直覺得花憐月主仆三人來歷神秘,行事荒誕,做朋友足以卻不宜深交。雖然先前鬧了很多不愉快,可現在突然聽她說要走,他心中又升起一種微妙的不舍。
當然,這種不舍無關情愛。相信不管是誰,知道身邊熟悉之人即將遠離,心中都會感覺有些異樣。
花憐月微昂著頭,帶著三分蕭索,三分眷戀,三分傲然的復雜神情,笑道:“離了這梅嶺縣,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霍連訣一愣,隨即微笑道:“不錯,梅嶺縣這樣的小地方,待得日子久了,的確會讓人覺得乏味。”
四下里忽然尷尬的寂靜下來,霍連訣感覺喉中有些癢癢的,想咳嗽兩聲清清嗓子,又覺得不合時宜。
“霍大人,此番別過,日后恐無相見之日。我提前祝你日后仕途順利,步步高升!”還是花憐月出聲,打破了這尷尬的沉寂。
她對霍連訣一拱手,向后慢慢退去。一直退到院門前,她終于瀟灑的轉身離去,只留給他一個窈窕清冷的背影。
霍連訣一直目送著她,在她轉身的瞬間,他始終掛在嘴角,面具般的得體微笑,終于慢慢消失。他從寬大的袖袋里抽出一份公文及那根眉石,喃喃道:“真是個急性子,都不讓人將話說完。”
霍連訣揚聲喚道:“阿達”
穿著皂服,配著腰刀的阿達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還沒等霍連訣開口,他就急急的搶先道:“大人,屬下瞧見大雙與小雙姑娘在收拾行裝。”
霍連訣淡淡的道:“不錯,方才花捕快不對,應該說花姑娘已經向本官辭行。”
“好好的為啥要辭行?難道是嫌咱們沒用,連個賊人都抓不住。”阿達渾厚的嗓子透出強烈的不可置信與失落,他急切的道:“大人為何不留住她們?”
霍連訣額頭冒出幾行黑線,他沒好氣的呵斥道:“是你們沒用,不要扯上本官。”
阿達一個激靈,才想起面前站著的是自己的上官。他立刻低下腦袋唯唯稱是,訕訕的道:“大人恕罪,是屬下多嘴。屬下只是擔心那賊人要再犯事,沒了大雙,小雙兩位姑娘,咱們只能干看著卻束手無策。”
霍連訣緊鎖眉峰,斥道:“沒用的東西,區區一個采花賊就將你們的膽都嚇破了。”他將那根眉石與公文拍在阿達手心里,吩咐道:“將這份公文送給京城六扇門的殷捕頭,相信她會對這個采花賊感興趣。”
大雙,小雙利落的收拾好行裝,待花憐月一回來,三人一起往外走去。這里她們已經非常熟悉,七轉八轉很快走出三進三出的縣衙內院。
縣衙大門已經隱隱在望,卻見大門前擠了不少大漢。他們探頭探腦的張望著,見到花憐月三人從內院走出來,個個開始擠眉弄眼,你推我,我推你。
一旁站在留著短須的鄴捕頭,他狠狠瞪了身邊那些沒用的手下幾眼,最后還是自己走了出來。
“鄴捕頭,你們這是做什么?”花憐月已經走到他們面前,那些原本簇擁在衙門口的眾人卻一哄而散,毫無義氣的將苦笑的鄴捕頭獨自留下。
鄴捕頭手里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藍色荷包,繡工粗糙花色簡單,一看就知道是男人之物。他將這還帶著體溫的荷包硬塞進花憐月的手里,而后搓著寬厚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聽阿達那小子說你們已經向大人辭行,依照以前的規矩,咱們弟兄幾個該湊錢請你們喝一頓踐行酒。
只是經過昨晚,大概你們不會愿意再與咱們這些廢物坐在一起喝酒。這里面是弟兄們湊的份子錢,雖然不多,好歹錢多不壓身,也算是給你們湊個盤纏。”
都說藝多不壓身,花憐月還是頭一回聽說錢多不壓身這個論調。好笑,感動之余,又覺得手中沉重的荷包有些燙手。
她本以為鄴捕頭與衙門眾人看見自己就神色異常的避開,是因為他們記恨自己先前的口無遮難。沒想到他們居然是因為自責,感覺無顏面對自己,才會如此怪異。
花憐月嘴角漸漸揚起,雖然在霍連訣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好歹還是收獲了珍貴的友情,不算一無所獲。
向鄴捕頭及衙門眾弟兄們道了謝,花憐月揣著這只粗糙卻滿含心意的荷包,帶著大雙,小雙出了縣衙大門。
很快,她們三人來到依舊熱鬧,喧囂的五福樓。
饒是天氣寒冷,五福樓里依然賓客滿座。不時有滿臉醉意,渾身酒氣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奇怪的是,這些男人中間居然還夾雜著幾個滿面紅光,嘴角冒油的和尚。
這些和尚雖然刻意換上了百姓的衣服,頭上還帶了斗笠掩蓋身份。可他們周身縈繞的香燭氣味,卻瞞不過花憐月那靈敏的嗅覺。
瞟一眼那些大搖大擺離去的和尚背影,花憐月一抬頭,卻見到原本探出頭張望的阿彤,飛快的縮了回去。她略一沉吟,便徑直往二樓走去。
上到二樓,花憐月沒見到阿彤,卻一眼瞧見嫵媚明艷的蕭老板正臨窗而坐。她穿著一襲暗黑色卻隱顯金光的綺麗裳服,裳服顏色雖然沉悶卻襯得她的肌膚又白又潤,似散發出珍珠般的光澤。
她蔥白的玉手中端著一只精致的蟠螭紋犀角杯,面前的四方桌上有幾樣精致小菜,還有一只被開了封的褐紅色酒壇。
也不知她喝了多少,此刻的她雙眸迷離,兩頰暈紅,酥胸微露。整個人無意間流露出的萬種風情,美麗的如同一幅畫卷。
在她周圍不知有多少暗含深意的眸光,偷偷在她身上游移。那些眸光有癡怔,有情欲,有輕視,也有好奇
蕭老板卻似乎一無所覺,就見她端起犀角杯一飲而盡。一滴渾濁的酒水順著她殷紅的嘴角滑下,經過她小巧圓潤的下巴,隱入她雪白高聳的雙丘。
花憐月清晰的聽見,周圍傳來幾聲明顯吞咽口水的聲音。她暗暗搖頭,抬腿往蕭老板處走去。
大咧咧的在她對面坐下,花憐月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沖鼻卻甘冽的酒香瞬間侵入她的肺腑。花憐月雙眸忽然一亮,拍桌大笑道:“居然是關外來的白酒,雖然沒有名字,酒勁卻比那燒刀子還要烈上幾分。只可惜這酒少了芳冽之氣,若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飲,那就醇美無比,看來古人誠不欺我。”
蕭老板迷蒙的瀲滟雙眸水波蕩漾,她望著花憐月癡癡一笑,嬌軟的呢喃道:“小饞貓,你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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