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花憐月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昏沉中身子疼痛的感覺不甚明顯,卻而冰冷僵硬如寒冰,時而滾燙灼熱如遭火焚。
附著在骨髓里的炎寒之毒也不知道趁機發作了幾回,好幾次她都隱約覺得自己要死了,卻又被人強行喂了無數丹丸,灌了無數藥汁,硬生生的將她從陰間拉了回來。
雖然大多數時間里都是渾渾噩噩無知無覺。時間一長,卻又偶爾有了一些知覺。她能感覺到全身冰冷僵硬如鐵時,有一個溫暖的身子將她緊緊擁住,給她源源不斷的溫暖。
當她覺得全身灼熱難當幾乎要燃燒時,又有一個冰冷的身子溫柔的緊貼著她,讓她貪婪的吸取一絲清涼。
當她疼的狠了,會無意識的緊擰著眉頭淺淺低吟。那個身子亦會緊緊抱著她,隨著她一起痛苦的顫抖。
這樣的懷抱太過舒服,花憐月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娘親抱在懷中溫柔呵護的嬰兒,她極為依賴,于是經常如孩童般發出哼哼唧唧之聲。于是一雙有力的大手,總是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軟言軟語的呢喃,不時有溫熱的水珠滴在她面頰上。
她隱隱知道抱住她的人是誰,她拼命的想要睜開眼睛,告訴他自己沒事,自己不會死。可縱然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眼皮卻如墜著千金,怎么也無法睜開。
不過大多時候,花憐月都感覺自己被泡在溫暖的水中。一股濃郁的藥香將她團團包圍著,其中恍惚還縈繞了淡淡的桂花香。
時光流逝,悄然無息。
花憐月感覺耳邊再次傳來大雙,小雙絮叨的聲音:“已經足足六個月了,小姐,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
“小姐,你看你,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都沒了。你快點醒來吧,我做了你最喜歡的櫻桃釀鴨脯,翡翠蝦蓉丸,你起來吃一點。”
“小姐,你的頭發又長了,今日你想梳什么樣的發髻呢?”
“小姐.......”
花憐月覺得一直黑暗的眼前似乎透過一絲淡淡的五彩光暈,她覺得骨頭里似乎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同時啃噬,酸疼麻癢各種滋味俱全。她覺得無比難受,想要活動活動手腳,可惜她費盡全身的力氣也只是動了動眼皮而已。
沉重的眼皮終于睜開了一條縫隙,一抹強烈光線觸不及防的刺入她的眸中,她受不得這樣光線的刺激,忙緊緊閉上眼眸,兩行清淚卻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她本就意識不太清楚,閉上眼眸后便朦朦朧朧的再次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再度回到她的腦海中。感覺自己似乎又被泡在了滿是藥香的熱水里,身邊縈繞著那熟悉的桂花清香。
她動了動眼皮終于慢慢睜開,入眼一片水汽氤氳。迎面一扇紅木鑲嵌螺鈿四季花卉屏風上搭著幾件淺色衣裳。條案上有一盞明亮的燭火在微微晃動,一旁還有一只四棱青花瓷瓶。
瓷瓶里插的不是姹紫嫣紅的花朵,而是一叢濃綠滴翠的枝葉。枝葉間有無數細小的黃色花朵,馥郁的桂子清香讓滿室苦澀的藥味也變得好聞了許多。
花憐月緩緩轉動了一下眼珠子,卻瞧見小雙正伏著身子,拿了一塊帕子沾了浴桶中濃郁的藥汁為自己擦拭身子。
小雙一向話多,她一邊細心擦拭,一邊嘀嘀咕咕的道:“小姐,你覺得溫度如何,可還舒服?明明唐堯說只要泡上三個月,你身上內傷就能痊愈,人也能清醒過來。為何現在都六個月了,你還是沒有醒來.....”
“唐堯是誰?”語調有些僵硬怪異。
“就是蜀地唐門的五少爺呀!”小雙頭也沒抬順嘴說道。
忽而她手劇烈一抖,帕子都拿不住落入浴桶之中。她慢慢抬起臉龐,對上花憐月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捂住嘴不可思議的道:“小,小,小姐,你,你醒了......”
花憐月艱難的勾起嘴角,沖著她露出一個虛弱飄忽的淺笑,慢慢的道:“小雙,你瘦了!”因為久久沒有開口說話,她覺得舌底僵硬,吐出的話都是含糊不清。
“太好了,太好了,這五行凝血散果真有效!”小雙又哭又笑的跳了起來去擁抱她。
花憐月感受著她結結實實的擁抱,心頭溢出復雜的滋味,有苦,有澀,有甜,有愧,總之是五味陳雜難以言喻。
“小雙,怎么了?”大雙提著一桶剛剛熬好的藥汁,挽著裙角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她隔得老遠就聽見了小雙又哭又笑的聲音,還以為是花憐月出現了異常,誰知一眼瞧見花憐月趴在小雙肩頭,正淚眼朦朧的沖著自己露出虛弱的微笑。
“小姐.......”她一呆,手中的木桶落了下來,濃稠的藥汁撒了一地。
花憐月泡完藥浴,大雙小雙為她擦干凈身子,扶著她重新躺回到榻上。此刻的她依然十分虛弱,喘了半天才慢慢問道:“我這次又昏迷了多久?”
大雙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你受傷昏迷那天是二月初一,今日已經是八月初三。”
“我居然昏迷了半年?”在得知自己居然昏迷了這么長的時間,花憐月有一瞬間的錯愕,她還以為頂多昏迷了五天而已。
花憐月艱難的抬起自己的手掌瞧了瞧,原本還算是蔥白如玉的手指,此刻瘦的除了皮膚就只剩下骨頭。她楞了楞,又輕輕撫向自己的臉頰,果然觸手干澀無比。
花憐月暗暗苦笑,昏迷了這么久,只怕自己此刻的模樣,也只比那白骨骷髏多了一副外皮而已。
心底有一絲哀傷淡淡化開,她的壽命本來就只剩下一年,如今卻在昏迷中度過了一半。眼看剩下的日子越來越短,她該怎么辦?思及此,她忽然覺得胸中煩悶難安,一股錐心之痛驟然迸發。
花憐月猛地捂住的胸口,喉頭一甜,一股甜腥的液體涌了出來。她緊緊抿著唇,勉強將喉中的鮮血咽回去。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大雙見她神色不對,一絲未咽盡的血絲染紅了她蒼白的唇角。大雙心中一驚,她立刻轉頭對小雙急急吼道:“快去叫......叫唐五少爺過來!”
花憐月昏昏沉沉的半闔著眼眸,她沒想到大雙嘴里的唐五少爺居然會是當日,那個在監牢中與自己討價還價,最后得了小雙私人贈送了一只燒雞的少年。
只是此刻的唐堯絲毫看不出當日的狼狽,他玉冠束發,天藍色斜襟軟緞長衫上暗繡滿樹梨花。雋朗的年輕容顏,果然有百年唐門該有的風姿。
唐堯在床塌邊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花憐月枯瘦的腕間。半響后,他濃眉漸漸緊蹙,面色有些凝重。
小雙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喂。你不是說你的醫術比你的毒術要厲害嗎,不是說小姐的內傷已經好了嗎,為何她還會吐血?這半天了,你怎么一句話不說,一張方子也不開?”
唐堯眨眨眼,面上的凝重立刻散去,又恢復了少年郎的模樣。就見他不滿的嘟囔道:“不就是吃你一只燒雞,足足使喚了本少爺半年時間,還得隨叫隨到,真是虧大了。你家小姐內傷已經痊愈,吐血只是因為她情緒波動引起了體內殘毒發作。準備好筆墨,本少爺開一副清心養血的方子,連著喝上三日,這吐血的毛病就能暫時壓制。”
“只能暫時壓制?就沒有一勞永逸,一次根治的方子嗎?”
唐堯眼角抽了抽,不滿的道:“你不是不知道她身上的毒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根本就無法根治。能夠以毒攻毒暫時壓制住,也只有我唐五才辦得到。”
“唐五少爺,請開方子吧!”一直沉默的大雙終于出聲,打斷了唐堯喋喋不休的抱怨,并淡淡的瞥了小雙一眼。
小雙悄悄吐了吐舌尖,她立刻禁聲,老老實實的在桌案上鋪上紙張,并磨好了墨汁。唐堯站起身,理了理衣角,在桌案前坐下提起筆沾滿墨汁,開始龍飛鳳舞的開起了方子。
“月丫頭.....”
“花捕快......”
聽聞昏迷了整整半年的花憐月終于清醒過來,衙門上下都轟動了,于是鄴捕頭,章師爺,謝遠達等一向與她交好的衙門眾人,都第一時間前來探望。
花憐月精神極差,卻依然強打精神與他們寒暄。不過因為她舌根發硬,說話并不是很利落,所以大多時候,她都是帶著笑意傾聽他們述說這半年后的種種。
只是她的視線,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掃向垂著墨綠色祥云花紋的軟緞門簾處。
唐堯開好了方子交給了小雙去抓藥,見花憐月被眾人圍得水泄不通,他輕咳了一聲,道:“諸位,知道你們此刻有很多話想要對花捕快說,不過她現在雖然清醒,精神卻有不濟,應付不了你們這多人的問候。還是等過幾日,她精神好了再來探望吧!”
鄴捕頭呵呵一笑,道:“不錯,不錯,唐五公子說得極有道理。花捕快既然已經醒了,什么時候聊不得!都回去,都回去,等月丫頭休息好了,咱們再來尋她說話。”
“對,對,有道理!”
“花捕快,那你好好休息,什么事精神好些了,咱們再來看你!”
眾人又絮叨了幾句,終于念念不舍的起身告辭。只有謝遠達在她床榻邊,躊躇著,并沒有跟著眾人一起離去。
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似乎蘊含著奇異的光彩。他定定的望著花憐月,遲疑了片刻后,終于道:“你能清醒,我們大家真的都很高興。”
“謝謝!”她的音調依然有些怪異,所以她只吐出這兩個字。
花憐月靜靜的躺著,她長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甜笑。鮮艷的珊瑚軟枕明明襯著她一張小臉寡淡而憔悴,可在謝遠達的眼中,卻依然如以往般靈動可愛。
他忍不住心情的激蕩,上前一步,低聲道:“雖然知道不應該,可我還是有話想要對你說......”
“阿達!”已經出了門的鄴捕頭,再度掀開門簾,探頭進來招呼道:“走了,別耽誤月丫頭休息。”
謝遠達眸中的激動稍稍褪去了些,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道:“算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話,還是等你精神好些了再說。”他對她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
“好!”花憐月回了他一記淺淺的溫暖笑容。
謝遠達又戀戀不舍的瞧了她幾眼,終于轉身出了大門。熱鬧的屋子,只剩下大雙與唐堯。唐堯也對大雙道:“那劑藥熬起來有些麻煩,小雙那臭丫頭有些毛手毛腳,本少爺不放心還是去親自看著好了。“
大雙略一點頭,笑道:“有勞了!”
唐堯又囑咐了花憐月幾句,也大步離去。
花憐月一直強打精神,充滿期待的眸子,不停的望向那隨著晚風微微晃動的門簾。
“小姐,你先休息一會。待會藥熬好了,我再叫你起來。”大雙一邊說,一邊為花憐月掖了掖被角。
花憐月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虛幻的淺笑,她微弱的道:“睡了足足六個月,睡得骨頭都僵硬了。大雙,你還是陪我說說話吧!”
大雙的手頓了頓,隨即含笑道:“好,小姐,你想說什么,大雙都陪著你。”
花憐月張了張嘴,忽然覺得胸口處又是一陣憋悶。她捂著胸口急急的喘息著,半響后,才到:“那些孩子最后怎么樣了?”
大雙長舒了一口氣,語調都輕松了許多:“小姐只管放心,那些孩子運氣極好。當日關押你們的巖洞,就在西嶺的山腹中,并且占地極廣幾乎將整個西嶺山腹都掏空了。
本來是極為隱蔽之所,偏偏蕭大哥以前在梅嶺山脈四處閑逛時,無意中進去玩耍過。后來,那個巖洞的洞口處被沈旭圍了起來修成了別苑,還種了果樹,修了溫泉,也弄了不少人守衛。從此蕭大哥就再也沒有進去過。
后來他聽說了你失蹤之事,又知道咱們幾乎將整個縣衙翻轉起來,都沒有尋到你的下落,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隱蔽的巖洞,那里面極為寬闊,別說藏一個人就算是藏一百個人旁人都發現不了。于是他立刻尋到霍大人稟明了此事。
霍大人立刻糾集了人手趕去西嶺巖洞,說來也巧,剛剛趕到時,就見一群半大的孩子正滿山偏野的瞎跑,沈旭了一群手下追在后面喊打喊殺。
咱們救下其中一個斷了尾指的少年,立刻從他嘴里聽說了你就藏身在巖洞之中。霍大人立刻下令,讓咱們強行攻了進去。那些孩子,除了少數幾個有些皮外傷外,其余的都挺好,并被送回了自己的家。”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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