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在馬隊偏前方的位置有一輛褐色雙櫞馬車,垂著的寶藍色織花窗簾被一只纖纖玉手掀開了一半,一張溫婉嬌媚的臉露了出來。
“少鏢頭!”女子的聲音溫軟,柔和。
“吁!”丁永安拉緊了韁繩,在馬車邊停了下來。他低著頭,目光灼灼的望著馬車里的女子,道:“鐘小姐,有何吩咐?”
女子微微一笑,道:“我的丫鬟阿黛去附近山泉打水去了,能不能請少鏢頭稍等片刻,等她回來了再讓鏢隊出發?”
女子正是鐘靈秀,在丁永安的眼中,她是一個溫文素雅的女子。此刻的她未施脂粉,墨發披散。見丁永安凝目望過來,她羞怯的半垂著頭,被撩起的窗簾也放了下來,擋住了丁永安灼熱的視線。
丁永安緊緊盯著晃動的窗簾,眸中亮光一閃,含笑道:“鐘小姐不用擔心,還有一炷香的功夫鏢隊才會出發,阿黛姑娘應該趕的回來。若是遲了片刻也無妨,我會讓鏢隊等她回來以后再出發。”
“多謝少鏢頭!”窗簾后傳出鐘靈秀溫柔的道謝聲。
“鐘小姐客氣了!”丁永安哈哈一笑,又寒暄了幾句后,他才戀戀不舍的一拍馬臀,繼續往前而去。
除了鐘靈秀外,還有三名客商隨行,他們就是這批貨物的主人。一個姓劉,一個姓李,一個姓宋。
這三位客商雖然家財頗豐,卻也是走南闖北辛苦賺來的。這次跟著鏢隊出行,行事也極為低調,只有那姓宋的客商帶了女眷,其余二人也只有三四個伙計相隨。
丁永安與他們打好招呼,說明一炷香后鏢隊出發,那些客商們也沒有怨言,紛紛開始收拾行裝。
一炷香時間很快就到了,丁鏢頭下令立即出發。
眼見車隊開始緩緩啟動,一直安靜待在馬車里的鐘靈秀急了,忙讓自己的車夫叫來了丁永安。她掀開窗簾露出半張暈紅的俏臉,急急的道:“少鏢頭,阿黛還未回來,你看如何是好?”
“還沒有回來?”
丁永安先前雖然應承了鐘靈秀,可他的事情太多,實在顧不過來。后來又想著打水也不需要多長時間,完全沒想到那丫鬟還真的沒有回來。
鐘靈秀的聲音溫軟清糯,她輕咬下唇,半仰起俏臉,水濛濛的眸中含著焦灼,含著信任,含著嗔怪,含著不安,含著嬌羞。這樣的眸光,如蝴蝶翅膀般輕輕觸動了丁永安的心弦,就算是鐵漢也會化成繞指柔。
此刻的鐘靈秀在丁永安眼中是一個急需幫助的柔弱女子,他心中的保護欲在極速攀升。他對鐘靈秀一拱手,朗聲道:“鐘小姐勿要慌亂,我這就去尋鏢頭,請他讓鏢隊稍等片刻。”
“多謝少鏢主。”鐘靈秀終于展顏一笑,眸中含了半天的晶瑩淚水卻沿著她光潔的面頰滑落。這樣笑中帶淚的模樣,再次讓丁永安心中狠狠一搐。他竟然不敢再看,匆匆道了句你放心,就撥轉馬頭迅速離去。
鏢隊大半的車馬已經上路,丁永安好不容易才在隊伍最后面尋到壓陣的丁鏢頭。
“爹,爹,爹......”
看著大呼小叫而來的丁永安,丁鏢頭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他黑著臉,不滿的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爹!”丁永安沒有被丁捕頭的黑臉嚇到,只急急的叫道:“讓隊伍停下來,還有人沒有歸隊。”
“有人沒有歸隊?”丁鏢頭眉頭擰巴得更緊了。他詫異的道:“不是讓你沿路招呼過去了嗎,怎么還會有人沒有歸隊。是誰?”
丁永安忙道:“是鐘小姐的丫鬟,聽說是去取山泉水了,一直沒有回來。”
“胡鬧!”丁鏢頭頭疼的道:“明明眼前就有溪水,她去取什么山泉?”
丁永安隨口道:“那溪水人馬共同,估計是鐘小姐愛干凈不敢取用,才會讓丫鬟去尋那干凈些的山泉水。如今丫鬟遲遲未歸,咱們不能貿然出發,將人家一個弱女子丟下不管。”
丁鏢頭尋思片刻,斷然搖頭道:“不行!咱們鏢隊每日何時出發,走多少路程,出發前都是商量好的。如今鏢隊已經開始啟動,怎么可能為了她一人停下來耽誤時辰。”
“爹!”丁永安沒想到丁鏢頭會拒絕,他提高了音調,極度不滿的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你真想把一個嬌弱弱的姑娘丟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郊野外?”
丁鏢頭滿是滄桑的面上露出冷酷之意,他語重心長的道:“永安,不是爹心狠。此次隨行的鏢師足足有一百七十六人,再加上做飯的雜役,還有那三名客商帶著伙計,加上鐘小姐帶的隨從,足足有二百三十二人之多。
這么多人一起,如果沒有嚴厲的規則約束。今日等等這個,明日再等等那個,那咱們什么時候才能到目的地?”說到這里,他斷然搖頭道:“這才第二天,此風絕對不能長!”
“爹......”丁永安大怒,口不擇言的道:“你怎么這樣冷血無情,咱們要是走了,你讓人家一個弱女子該怎么辦?”
“混小子,敢為了一個才認識兩天的女人罵你爹!”丁鏢頭本是個爆裂的脾氣,火一上來,手中的鞭子就隨手抽了過去。
丁永安咬著牙根不躲不避的硬生生挨了兩下,盡管丁鏢頭只用了三分力氣,也抽的他倒吸了兩口涼氣。
丁鏢頭沒想到一向頑劣的兒子這次居然沒有躲避,本來只是想嚇唬他一下。這么一來,他有些下不來臺了。
“鏢頭息怒,少鏢頭息怒!”花憐月本來騎著白馬躲在一輛馬車后面,想要假裝沒看見這對父子之間的爭持。可眼見本是一件極小的事,卻弄得父子二人劍拔弩張,而其他鏢師都躲得遠遠的,只有自個硬著頭皮出來打圓場。
“姓花的,怎么到哪里都有你?”丁永安本就怒火燒心,如今又見到一直看不慣的花憐月不識趣的冒出來,立刻不客氣的出言訓斥:“這是我與我爹之間的事,你一個小小鏢師給我滾遠些。”
“丁永安,不許對花兄弟這么無禮!”丁鏢頭一聲爆喝,如同平地炸雷般,震得花憐月兩只耳膜嗡嗡作響。
她訕笑著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不甚在意的道:“無妨,無妨,少鏢頭心中焦慮,在下能夠理解,能夠理解!”
焦慮你個奶奶的熊!
丁永安暗暗腹誹,他也不是真為阿黛的安危感到焦慮。只是感到不能完成對鐘靈秀的承諾,丟了顏面,心中感到極度郁悶而已。只是花憐月這么一打哈哈,他也不好再繼續惡語相向,于是冷著臉不出聲了。
花憐月見丁永安不再繼續耍橫,也長舒了一口氣。繼續道:“兩位的鏢主的話,在下不小心聽了一耳朵,也覺得兩位各有各的道理,真算不上是誰錯了。畢竟定下的規矩是要嚴格遵守,可人家小姑娘也不能就這么丟下不管。”
“哼!說了半天全是廢話!沒一個字是有用的。”丁永安冷哼一聲,不屑的撇撇嘴,雙眸斜望著瓦藍的天空。那樣子要多拽就多拽,要多賤就多賤,要多可惡就多可惡。
花憐月強忍著一巴掌糊上去的沖動,悄悄翻了白眼,繼續道:“不才在下倒是有個主意......”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花憐月話未說話,就被丁永安不屑的打斷了話頭。
死孩子,真是太不可愛了!還沒有一點風度。
花憐月嘴角抽了抽,到底是在死亡線上徘徊過,盡管丁永安的明明比她要大上好幾歲,可他某些略顯幼稚莽撞的言語,還有行為,讓歷經滄桑的她輕而易舉的窺破,他只是鬧關注的本質。
這種行為在她眼中真的如孩童無異,甚至還沒有還未成年的張遠揚老成。
花憐月自動忽略了丁永安的無禮,只對一直黑著臉,擰巴著眉峰的丁鏢頭道:“這樣,鏢隊還是按著計劃繼續前行,畢竟定下的規矩還是要遵守。只需留下兩個知道路線的鏢師在此等待那位姑娘,等找到人后,再帶著那位姑娘一起追上隊伍即可。”
這個主意其實不算高明,丁鏢頭早就想到了。可惜還沒有等提出來,他就被丁永安的口不擇言氣壞了,于是他索性不提了。
而丁永安則是覺得這個法子,不能在鐘靈秀面前體現出他一呼百應的少鏢頭威風,于是被自動忽略了。
如今卻被花憐月當面提出來,父子二人不想再繼續僵持下去,于是都裝作恍然大悟的連連點頭,道:“不錯,這個主意甚好,兩邊都兼顧到了。”
“還行吧!總算也聽你說句靠譜的了。”
矯情!
花憐月心中明鏡似的,卻又覺得這對父子相互傷害的相處方式,極為新鮮有趣,于是淡淡一笑不再言語。
“那我去對鐘小姐說一聲,免得她擔心。”丁永安見事情已經定下,沒有改變的余地,只得訕訕的拉轉馬頭,往隊伍前面追去。
“這孩子真是讓他娘給寵壞了,一直這么莽莽撞撞,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懂事!”看著他迅速遠去的矯健背影,丁鏢頭長長嘆了一口氣。眸中有恨鐵不成的焦慮,也有隱晦的驕傲。
花憐月哈哈一笑,調侃道:“孩子?這孩子的年紀未免也太大了些!”
丁鏢頭老臉一紅,訕笑道:“就算到了八十歲,在父母的眼中也一直是孩子。花兄弟什么時候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明白這種心情。”
自己的孩子?
花憐月心中一痛,一種說不清的苦澀滋味涌上心頭。她這輩子,恐怕沒有機會有自己的孩子。
炎寒之毒在她體內盤桓了這么多年,早就將她身體破壞的七七八八。如今就算解了毒,這些年柳義良也在不停的為她精心調養,也很難恢復成一個正常的女人。
更何況,在經歷了與劉暉那段歷經了生死,背叛,欺騙的深刻感情。她對感情之事也心灰意冷了,還能找誰去生孩子!
“花兄弟,花兄弟......”丁捕頭試探的呼喚聲,將花憐月從愣怔中驚醒。她忙道:“丁捕頭有何指教?”
丁捕頭略顯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道:“花兄弟,你看咱們此行的鏢師都是男子,并無一位女鏢師同行。而走丟的偏偏又是一個姑娘,看架勢,我家那臭小子必定是會親自留下來尋人。畢竟他還尚未娶親,孤男寡女的還是怕惹人閑話。老夫厚著臉皮請花兄弟也留下來,幫他一起尋找那位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花憐月一臉驚詫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她可沒想過要把自己搭進去,現在后悔來得及嗎?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花憐月莫名其妙成為那條被殃及的魚!
望著眼前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離去,花憐月緊緊拉著韁繩,簡直是欲哭無淚。丁永安斜瞥了她一眼,一甩頭,道:“別傻站著了,上山去找人吧!”
花憐月環視了一圈,昨夜他們休憩之地乃是一處三面環山的峽谷。無數或高或矮的蒼翠山峰矗立著,他們就兩個人而已,究竟要到哪個山頭去尋人?
丁永安見慣了她伶牙俐齒,八面玲瓏的模樣。如今見她一臉茫然呆滯,心中就頗為受用熨帖。于是他瀟灑的一揮手,道:“跟我來就是!這里離旬陽不遠,我經常來游玩,對這一塊還是極為熟悉的。”他率先催動著馬匹往前走去。
“那就好,那就好!”花憐月抹了一把額頭并未出現的冷汗,訕笑著,騎著馬跟了上去。
這山谷很大,四周又是山巒疊翠,丁永安就領著花憐月,沿著那條蜿蜒的小溪往上游而去。
倆人都沒有說話,花憐月感覺無處不在的秋風從臉上輕柔撫過,幾只被驚動的鳥,扇動著顏色各異的翅膀從他們眼前一閃而過,斜斜的劃破天際。空氣中彌漫的都是泥土與野菊的香氣,還有潮濕的溪水氣息。
此時此刻,花憐月的心情,如那些野鳥般肆意歡暢。
就聽丁永安在前面痛心疾首的道:“沒想到樹上還藏著這么多野鳥,早知道該留下一副弓箭,中午就能吃烤鳥了!”
跟在他身后的花憐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烤你妹的鳥!只怕這山上所有能喘氣的的玩意,除了人以外,都是這位爺眼中的食物。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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