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戰,跟我沖啊!”為了鼓舞士氣,丁鏢頭英勇異常。親自率領著十幾個鏢師,舉著滕盾向秦千龍他們藏身之處撲去。
吶喊聲中,兩邊陡坡上的匪人不斷的以亂石箭矢相待。不時可以聽見匪人中有人吆喝:“弟兄們,發財的機會來了。以后想要抱著軟乎乎的娘們睡覺,想要有花不盡的銀錢,想要有喝不完的美酒,這一仗就千萬不能輸呀......射,給我狠狠的射!”
“咻咻咻......”箭矢破空聲,夾雜著拋擲出的亂石,如雨點般落向丁鏢頭他們的頭頂。亂石砸破地面的聲音,箭矢劃破長空刺入骨肉的聲音,不時響起的凄厲慘叫,在這片喊殺聲中尤其刺耳。
丁家鏢局使用的藤盾是用桐油浸泡了三天三夜,又在太陽下烘曬半個多月的藤蔓編織而成的。它們比木盾還要堅固,卻比木盾要輕巧許多,用來抵擋箭矢是最好不過。
有了藤盾的保護,鏢師們不用懼怕箭矢的襲擊,可他們胯下的馬匹卻遭了秧。它們在箭雨中慘嘶不斷,馬血飛濺,一時間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丁鏢頭身先士卒,胯下的馬雖然身中數箭倒了下去。他卻雙目赤紅,縱身躍起,手中七星古銅刀密不通風的護住自己。嘴里只反反復復的嘶聲喊著:“殺,殺,殺!”
受到丁鏢頭的鼓舞,其余的鏢師也紛紛棄馬,飛身朝著陡坡撲去。尤其是丁永安,他緊緊跟在丁鏢頭的身旁,一絲都不敢大意。一柄寒光四溢的寶劍使得虎虎生威,將無數箭矢斬為兩段。
因為暗中早就做了準備,丁鏢頭選出的這批鏢師都是武功精妙之輩,尤其常年跟著鏢隊走南闖北,他們江湖經驗極其豐富。縱然山壁陡峭,絲毫也阻止不了他們的長驅直入。
丁鏢頭第一個殺入匪人的中間,七星古銅刀沉重霸道,帶著呼嘯的風聲劈中一個匪人的肩頭,鮮血四濺,他毫不留情的將那匪人整條右臂砍了下來。
也只是瞬間,其余匪人立刻將他團團圍住......
花憐月舉著藤盾護住頭頂,慢慢退到了一輛馬車旁,用馬車與藤盾的間隙為自己營造了一個暫時安全的三角地帶。
她的周邊不斷的有箭矢與亂石落下,激起的泥土揚起漫天煙塵。亂石與馬車的碰撞聲,鏢師們的喊殺聲,雜役馬倌們受傷后發出的尖叫聲,馬匹狂亂的嘶鳴聲,讓她心頭的熱血也跟著激蕩起來。
她沖著那些慌亂中四處逃竄的雜役們大叫道:“各自伏低,尋找馬車的間隙躲避。對方人少,除了放箭扔石頭,暫時不會主動發起進攻。只要避開那些箭矢與亂石即可。”
那些雜役都是在旬陽城臨時招來,負責鏢隊飯食的,哪里見過這樣激烈的廝殺場面。他們原本慌張不已,聽見花憐月的呼喝,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于是他們紛紛尋找合適的地方藏住身形。
陡坡上隱隱傳來廝殺聲,如雨的箭矢也稀疏了不少,花憐月忙舉著藤盾往馬車后方摸去。鏢隊后方同樣喊殺震天,花憐月越走越感到心驚,原來秦千龍的人已經用亂石滾木將整個鏢隊分成幾截。看來他是打算使用個個擊破的戰略。
山坳本就狹窄,道路又被嚴重堵塞,鏢隊的人馬做不到首尾相通,只能各自為戰,暫時抵住匪人的進攻。
花憐月靈活的在夾縫中穿梭著,又爬過堆積如山的亂石,慶幸的是,對方暫時采取的是居高臨下的打壓方式。她靠著藤盾護身,居然連一點油皮都沒有傷到,不過她身上這件矜貴的錦袍還是被磨得亂七八糟。
當她翻過第二個亂石堆后,終于看見了鐘靈秀的馬車,她不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剛想靠過去,手腕卻是一緊,被人給牢牢拽住了。
她驚訝的側頭望去,卻見宋老板正背靠著車壁,一手持著青鋒劍,一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滿臉嚴肅的道:“柳姑娘,這些匪人心狠手辣,你不要四處亂跑,小心被亂箭傷著。”
花憐月一皺眉,道:“多謝關心,麻煩你松手,我還有要事在身。”
宋老板不但不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他瞪著魚泡眼道:“現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你到我的馬車上躲躲,與青兒做個伴。好歹我也答應過要送你去爾納古鎮找你的哥哥,自然會對你負責到底。”
說完,他不由分說,直接強硬的將花憐月往自己那架馬車上推去。花憐月用力掙了好幾下,居然掙脫不開他的掌控,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花憐月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后的一輛馬車旁,有一雙陰沉的眸子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霍如青蜷縮在馬車的角落里,正在瑟瑟發抖。她見到花憐月被宋老板硬塞進來,呼出一口白霧,抖著嗓子招呼道:“柳,柳姑娘,快過來躲躲!”
花憐月搖了搖頭,她掀開窗簾,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鐘靈秀馬車所在的方向。宋老板正好擋在車前,就見他的魚泡眼中閃著精光,手上的青鋒劍耍得像模像樣。
花憐月忽然眸光一凝,她見到阿黛滿臉驚懼的從一輛馬車后繞了出來。她全身瑟瑟發抖,雙眸水汪汪的,如同受驚的小鹿般惹人憐惜。
她似乎被嚇的夠嗆,冒著箭雨跌跌撞撞的往宋老板身上撲去。宋老板天生對美人的魅力無法抗拒,他不但不躲,反而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準備迎接美人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
一道雪亮的寒光從花憐月眼前晃過,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驚叫道:“小心,她手中有......”“刀”字還未出口,她就見阿黛已經撲進宋老板的懷中,而幾乎是同時,宋老板張開的雙臂明顯一僵。
阿黛雙眸緊緊盯著車窗后的花憐月,唇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她輕輕一推宋老板的肩頭,他無力的仰面倒了下去,而她的手里還握著一柄雪亮鋒利的短刀。
鮮血迅速從宋老板的胸口處溢出,將他身下那片黃綠交織的草地迅速染上了大片濃稠的黑紅色。
阿黛卻看都不看地上的尸體,她的雙眸依然緊緊等著花憐月,唇角微翹帶著一抹詭異的笑意。她將短刀放在唇邊,伸出殷紅的舌尖舔去了短刀上沾染的血跡。
花憐月悚然一驚,心頭冒出一股寒氣。
“老爺......”同樣看見這一幕的霍如青驚叫著,跌跌撞撞想要從馬車里沖出去。花憐月一把攔住了她,警告道:“不要過去,她會連你一起殺的......”
“老爺,老爺......”霍如青哭叫的聲音尖厲刺耳,她對花憐月又踢又打,憤怒的咆哮道:“你這個害人精,放開我,放開我......”
她這幅癲狂的模樣,似乎將花憐月視為殺夫的仇人。花憐月不得不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臉上,她抓住霍如青的肩膀,厲聲喝道:“別鬧了,外面那個女人可是殺人不眨眼,你家老爺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往她刀口上撞,那是白白送死。”
“老爺!”霍如青被她這一巴掌似乎打回了神智,她不再癲狂的咆哮,而是望著宋老板還在不斷抽搐的尸體哀哀哭泣。
花憐月見阿黛側頭瞧著自己,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詭異陰森,她心頭再次一緊,忙將藤盾塞進霍如青手中,急切的囑咐道:“這個女人不會放過我們,你快走,去尋你家仆役保護。”
最初的悲傷過后,霍如青望著唇邊還帶著血跡的阿黛,也感到偏體生寒。她慌忙掀開車簾急急的跳了下去,提著裙角慌亂的跑開了。
花憐月也跟著下了馬車,不過她沒有躲開,反而迎著阿黛走了過去。
“花捕快,好久不見!”鐘靈秀溫婉中透著慵懶的聲音響起,她款款而來,神態依然是那么文雅嫻靜。柔柔的音調,就像是在呼喚多年未見的老友。只是她看著花憐月的眸光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或許是嫉妒,或許是羨慕,或許是痛恨,或許是殺意......
“鐘小姐,沒想到你才是黑尼族最后的祭師!”花憐月目不轉睛的看著鐘靈秀,微笑道:“不過,你們遠離了故鄉,與野獸溝通的本領似乎也越來越弱了。”
說到這里,她微微搖頭,似乎有些遺憾的道:“想當年,你們黑尼族的老祭師可以憑借與野獸溝通的能力將虞將軍的大軍困在深山之中足足三年。而如今,你只能驅動一些野狼,狗熊,野豬之類的為你所用,也就嚇唬嚇唬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不知你們老祭師若是知道了,會不會氣得半夜從棺里爬出來找你算賬。”
鐘靈秀一向溫婉的笑容終于收斂,她蹙著眉尖望著花憐月,良久后,才微微一嘆道:“其實,我還真是挺喜歡你的敏銳,若是沒有霍大哥,可能我會與你成為朋友。”
“是嘛!”花憐月勾起唇角,笑道:“也許是我心思復雜了些,所以還是喜歡與簡單些的人做朋友。”
“看來我們這輩子注定只能成為敵人......”鐘靈秀莞爾一笑,淡淡的對阿黛吩咐道:“去吧,終于能替你姐姐報仇了。畢竟是老熟人,記得給花捕快留一具全尸。”
“是!”阿黛的眸光一直緊緊盯著花憐月,舌尖在刀刃上滑過,她滿臉猙獰的一步一步朝著花憐月逼近。
“等等!把話說清楚了。”花憐月慌忙道:“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阿黛,你姐姐究竟是誰?雖然我與你們黑尼族積怨頗深,你們卻不能什么黑鍋都往我頭上扣。”
阿黛冷冷一笑,道:“阿彤,你還記得嗎?她就是我苦命的姐姐!她是被你們給逼死的。”
阿彤?花憐月唇邊的戲謔瞬間收斂。她雖然與黑尼族人積怨頗深,可是阿彤與蕭懷青這對主仆,她卻恨不起來。尤其是蕭懷青的癡情,阿彤的忠義,一直都讓她十分欽佩。
不過當日阿彤是因為蕭懷青的死而心灰意冷,最終而死,還是她將阿彤的骨灰葬在梅嶺上。怎么到了阿黛的嘴里,自己就成了逼死阿彤的兇手。
花憐月皺著眉頭,疑惑的盯著阿黛,不解的道:“別的人倒還罷了,我卻一直將阿彤當做朋友,她也并未將我視為仇人,何來我逼死她之說?”
“你還想狡辯!”阿黛瘋狂的道:“當夜我也在五福樓,我看見你們一群人逼得她縱火,還有那個什么姓虞的督尉,就算他死了,也難消我的心頭只恨。”
花憐月眉頭一皺,道:“你對虞督尉的家人做了什么?”
阿黛瘋狂的哈哈大笑,她不屑的道:“他本就是虞家的旁支,是我黑尼族的大仇人。我就算放火燒了他全家,將他的一雙幼子捏斷手腳,送到街面上去乞討,也是他虞家該受的。”她一張清秀可人的面孔變得猙獰起來。
“稚子無辜!”花憐月搖頭道:“你居然將怒火發泄在孩子身上,可見是瘋了。”
周遭的箭雨已經完全停歇下來,不少鏢師雜役受了傷,當然也有更多的鏢師已經沖上兩旁的峭壁,與那些喬裝打扮的匪人激戰在一起。
遠處叱喝聲,喊殺聲,慘呼聲,驚天動地!三位衣決飄飄的女子對面而立,她們眼中似乎只有彼此,對不遠處的廝殺充耳未聞。
鐘靈秀擰著秀眉開口了:“阿黛,她在拖延時間,等人回來救命。還不快動手.....”
阿黛二話不說,手一揚,鋒利的短刀朝著花憐月柔軟的腹部狠狠刺去。
花憐月慌忙后退,卻被腳下的亂石一絆,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嗖”,一支冷箭射來,目標正是阿黛。阿黛正咬牙朝著花憐月撲去,咋見那只冷箭朝著自己而來,她立刻一扭腰肢,往后一倒摔在地上。
“嗖!”的一聲,饒是她反應敏捷,那支冷箭還是貼頰而過,在她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血痕。
阿黛怒不可遏的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閃著寒光的短刀,惡狠狠的朝著仰面躺在地上的花憐月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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