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入夜
第二百四十一章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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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霉的刺客尸體很快被人抬走了,他的死就像是往寬闊的新野河中投下一顆砂粒,一點水花都沒有被激起。老軍醫也將瀟瀟與那幾個誤中迷藥的士兵救醒,一個下午就這么亂糟糟的過去了。
很快到了黃昏,花憐月站在帳篷前往遠處眺望,碎金子般的夕陽給眼前的一切鍍上了一層耀目的金光。垂下的枝條就像是鑲金邊的華麗流蘇,隨著秋風發出嘩嘩的輕響。
瀟瀟掀開帳簾走了出來,她恭敬的道:“夫人,里面已經收拾妥當,可以進去休息了。”
“不急,好些天沒見過這么好的夕陽了,我再站一會!”花憐月揚起臉,讓那些透過樹葉間隙投下的光斑照耀在自己的臉上。
流光飛舞中,她微微瞇上了眼睛,也藏住了心中隱隱的后怕。
羽元對那名刺客的漠然態度,讓她忽然有所驚覺,她還是太輕敵了。或許有張遠揚在身邊讓她太放心,忘記了自己是被困在敵營。周圍人全是心懷叵測,人命在他們眼中簡直如螻蟻般卑賤。
雖然成功的離間了羽元與烏洛藍的合作,她卻知道那并不是因為自己的計策有多么高明,純粹是運氣好而已。可是這樣的好運氣并不會一直伴隨著她。
這一瞬,她忽然覺得無比軟弱。慢慢的,她蹲了下來,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將臉藏入衣服之中。
“夫人,你這是怎么了?”身邊傳來瀟瀟擔心的詢問。
花憐月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被陽光晃著眼睛了!”她使勁的在膝蓋上趁亂蹭眼睛,眸中突然涌出的濕意,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很難受嗎?我這就去請老軍醫來給你看看。”瀟瀟真以為她的眼睛被晃著了,立刻轉身想走。
花憐月忙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道“等等!我休息一會就沒事了,不用特意去叫老軍醫來,他也很忙的。”她的掌心微熱,隱隱被汗水了。
瀟瀟詫異的低下頭望著她。卻見她除了眼皮有些發紅外,似乎并沒有什么異樣。
將瀟瀟的慌亂與擔心看進眼中,花憐月忽然笑了。她松開瀟瀟的手腕,穩穩的站了起來。撫了撫弄皺的裙擺,她微笑道:“瀟瀟,咱們進去吧!”她只允許自己有一瞬間的軟弱,眼淚褪去,她又是以往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憐月。
瀟瀟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倆人一起往帳篷走去。雖然享受了陽光親切的撫觸,花憐月卻不敢忘記自己俘虜的身份。
人嘛,只有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會擺正自己的位置。否則,就會有人提醒你,甚至幫助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烏洛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最后傾盡心力,卻鬧了個灰頭土臉。花憐月還在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是再見到那個刁蠻公主,一定要退避三舍,卻不知此刻的烏洛藍已經成為新野河下的一具尸骸。
回到帳篷內坐定,聽著外面的人喊馬嘶,花憐月心中說不出的郁悶煩躁。瀟瀟特意往青銅纏枝香爐中又撒了一把香料木屑,一股股淡淡的白煙從香爐的縫隙中飄了出來,空中的香味越發濃郁。
花憐月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細細嗅之,這香味中有三分草木的清爽,又有三分鮮花的馥郁,還有三分水果的甜美,最后是一絲薄荷的甘冽。
果然是三皇子,挺會享受的,就連小小的香料也這么講究。花憐月斜眼瞟了過去,剛好瞧見瀟瀟蹲在桌案前,一臉陶醉的用手扇了扇面前飄蕩的淡薄白煙,似乎正沉醉在這獨特的香氛之中。
花憐月開口道:“瀟瀟,將香爐滅了!”
瀟瀟聞言回頭望著她,詫異的道:“為什么?夫人不喜歡這個味道嗎?這個可是三皇子讓人送來的,還說是三皇子最喜歡的香料,配置起來極為麻煩!”
花憐月微微一嘆,苦笑道:“三皇子有心了,這么清新雅致的氣味,的確很少有人不喜歡!”
“那為何還要將香爐給熄了?”瀟瀟越發感到不解。
女孩子都喜歡這種香香甜甜的氣味,瀟瀟心中難免不舍,于是急急的解釋道:“這帳篷雖然收拾過了,可總有一股子血腥氣,這香味剛好可以將那血腥味掩蓋住。”
花憐月冷哼一聲,道:“這香味的確可以完美的將血腥味掩蓋,也能讓人放松心情,愉悅身心。可是此刻我需要的不是放松,而是時刻保持清醒提高警惕。
瀟瀟,你也要記住,就算烏洛藍離開的軍營,這里依然危機四伏,不是讓我們能夠全身心放松的地方。我們的確需要血腥氣來提提神。”
花憐月說的極為溫和,瀟瀟卻瞬間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情緒。她立刻取了一杯水,盡數澆到香爐上。騰起大片水霧后,香爐很快被熄滅了。
放下空杯,瀟瀟頹然的在花憐月身邊坐下。過了許久,她卻一直咬著唇,垂頭默然不語。
花憐月同樣久久沒有說話,她為自己倒了杯清茶,也不急著喝,只用兩根手指捏著茶杯輕輕晃動,看著杯中嫩綠的茶湯蕩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紋,思緒卻不知飛到了何處。
倆人各自想著心事,任時間慢慢流逝。夕陽帶來的最后一抹光輝也漸漸散去,寂靜的帳篷漸漸被黑暗籠罩。
直到外面傳來士兵換崗的喧嘩聲,才將倆人從各自的思緒中驚醒。“天都黑了!”瀟瀟慌忙坐起,尋出打火石點燃桌上的油燈。
昏黃的燈火剛剛將寂靜的帳篷照亮,帳簾卻被人給掀開了。一名護衛大步走了進來,他對著花憐月一拱手,道:“夫人,咱們三皇子有請!”
花憐月對于這突如其來的邀請,似乎并不覺得意外,她勾唇一笑,仰頭將杯中已經涼透的冷茶一飲而盡,隨即站起身,抬腿往帳外走去。
瀟瀟忙跟了上去,誰知才走出幾步,那個護衛卻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道:“你不用去!”
瀟瀟急切的道:“是三皇子讓我貼身伺候夫人的。”
護衛皺皺眉,不耐煩的道:“你還怕三皇子那邊會缺人伺候嗎?少啰嗦,在帳中等著就是!”
“可是”瀟瀟還想努力爭取。
護衛已經明顯露出不耐之色,花憐月搶先道:“瀟瀟,聽話,你就在帳中等著。”
她暗中遞了個眼色,瀟瀟立刻明白過來,忙乖巧的點頭道:“是,我在帳中備好茶點,等候夫人回來享用。”
“夫人,請!”
來到中軍大帳外,護衛立刻停住了腳步,只恭恭敬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看情形,他是打算讓花憐月獨自進去。
花憐月不知羽元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不過在別人的地盤上,也由不得她拒絕。花憐月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掀開帳簾,大步走了進去。
兩側用來照明的火把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帳篷中原本有絲竹之聲與女子低吟淺唱的聲音溢出。在花憐月進來的瞬間也奇異的安靜下來,空氣就像是瞬間凝固了。
原本在中間妖嬈擺動的舞姬們立刻極有眼色的退讓到一旁,然后好奇的望著貿然闖入的花憐月。
花憐月邁進大帳,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后,卻猛地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恍惚間覺得自己定然是看錯了。
上首處,一個她極為熟悉,午夜夢回中也不知讓她掉了多少眼淚的身影,正端坐在羽元的左下手,靜靜的望著自己。
縱然消瘦了不少,縱然下頜滿是青色的胡渣,縱然他的膚色由原來的儒雅的白皙變成了堅毅的小麥色。可那雙熟悉的幽深黑眸,還是讓她一眼就認出來,此人正是與她分別了數月的劉暉。
初見劉暉,花憐月最初的狂喜過后,心頭涌上的卻是強烈的憂心。她知道劉暉會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卻一直以為他會與以前一樣,喬裝易容一番,然后想法子偷偷的將自己救出去。
她從來沒有想過劉暉會大喇喇的出現在她面前,并毫不避忌的直接與羽元正面對上。
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在沒有進來之前,這看似歌舞升平,其樂融融的中軍大帳中,是如何的劍拔弩張,暗藏殺機。
花憐月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她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里面脹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見花憐月一直站在原地犯傻,倒是羽元忍不住輕笑出聲,對身邊的劉暉道:“看來夫人是太久沒有與賢王見面,所以認不出了。”
劉暉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站起身,對花憐月伸出手,柔聲道:“還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快過來!”
此刻花憐月的眼中只有他一人,根本不用他再次催促,立刻幾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忍不住伸手撫向他瘦削的臉頰,嘴唇抖了半天,才無力的吐出一句話:“你為何瘦了這么多!”
其實花憐月心中有很多話想說,可惜在見到他后,腦袋里卻成了一團漿糊,下意識說出了她認為最要緊的一句話。
花憐月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堅強,甚至在進中軍大帳的前一刻,她的心中還在盤算著該如何應對羽元。
誰知在看見劉暉的瞬間,她所有的堅強居然全部化成泡影。此刻的她不但全身在顫抖,就連雙腿都軟的走不動道。
劉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用的力氣有些大,讓她感到疼痛。可也是這疼痛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做夢,不是因為思念太過而產生幻覺。
她裂開嘴傻樂,劉暉卻眉頭緊蹙,他用另一只手輕輕觸了觸她嘴角還未痊愈的傷口,眸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寒芒。他一字一頓的道:“你受傷了!”
他不是詢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說完這四個字,他側眸看向一旁的羽元,冷冷的道:“三皇子的秘信上可沒有說。”
劉暉是真的不知道花憐月受了傷,羽元自然不會說,就連張遠揚在花憐月的叮囑下,也沒有提及。如今突然見她青紫淤血的嘴角,他自然心疼萬分。
羽元打了個哈哈,氣定神閑的道:“賢王休要誤會,沒有及時告知,也是在下一片好心,不想讓賢王為夫人擔心而已。只怪烏洛藍公主太驕縱了些,才會將夫人弄得滿身傷痛。”
頓了頓,他又道:“賢王與烏洛藍也算是熟識,想必也知道她的性子實在是喜怒無常,做出的事實在是讓人難以預料。”
“不錯,不錯!”坐在下首作陪的宇文老將軍,立刻搭話道:“可惜烏洛藍公主已經離開了,否則定然要她來好好的給夫人陪個不是!”
坐在他身邊的宇文正青眸中閃過一絲譏誚的寒芒,隨即他又垂下眸子,默不出聲的自斟自飲。
他們說話間,劉暉已經扶著激動不已的花憐月在自己身邊坐下。寬大的袖子垂下來,將倆人一直緊緊相握的手給巧妙的遮住。倆人的手心都因為激動而滾燙,可惜他們誰也不想松開對方半分。
花憐月到了此刻,還覺得腦子里亂哄哄的自己就像是在做夢。卻又耳尖的聽到羽元提起,劉暉與烏洛藍是熟識這句話。
她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年前在爾納古鎮,自己與喬裝改扮的羽元,烏洛藍還有劉暉相遇。那時烏洛藍就在找自己的麻煩,而劉暉卻從頭至尾都表現出一副不認識的模樣,就差沒有為虎作倀,幫著烏洛藍一起欺負自己。
花憐月滿心歡喜立刻化成一股子惱意,她不動聲色的暗暗掐了劉暉的手心一把。劉暉以為她是責怪自己來晚了,于是不動色的將疼痛忍了下來。
好在花憐月也只是那么輕輕一掐,就立刻收了力道。不管怎么說,那時他們的關系還是晦暗不明。如今他卻是她的夫君,她可舍不得真的弄疼了他。
倆人暗地里的打情罵俏,羽元自然覺查不到,在他的示意下,那些舞姬們又開始了翩翩起舞。
在悠揚的絲竹聲中,羽元打著哈哈與劉暉扯了不少不著邊際的話,劉暉自然也陪著他胡說八道。倆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盤算,卻又如同狐貍般刺探著對方的底線。
花憐月沒有仔細去聽他們在說什么,只是不時側頭溫柔的望向正在與羽元勾心斗角,侃侃而談的劉暉。
她的心底卻是異常平靜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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