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康常在發了一大晚的神經,第二天早起的時候茅塞頓開,就做了件蠢事。
聽著里邊間或傳來壓抑的嗚咽聲,香盈站在門外手腳冰冷。
小時候在路邊看見一條壓傷了腿的小狗,在雨水里‘嚌嚌……’出聲。
初以聽上去還以為有只幼鳥躲在那里,哥哥掀開了籮筐,里邊拖著一條還在流血腿的小狗漏了出來。
香盈嚇壞了,本來是高高興興等著捕獲小鳥回去養的。
鮮血淋淋的,是她第一次見,那畫面和聲音就像是時間定格了一般。
即便過了很多年,還是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沒想到再聽到這種幼獸一樣哀鳴時候,甚至連當年沒有問出口的疑惑都還是一樣的。
“為什么明明是只小狗,明明是個大活人會發出來像是小鳥一樣的叫聲?”
她聽得見里邊的無助、悲戚。
后來里邊連斷斷續續的聲音都沒有了,香盈知道一定是康常在賞了盈秀一方帕子咬在嘴里。
別問她怎么知道。
因為在船上有一次香盈犯了錯,康常在就是拿了一塊帕子堵了嘴才下手扎她的。
當時,之所以有這份小心,還是因為前一天晚上盈秀那丫頭被罰哭的聲音泰太大,引得當值的侍衛過來問話了。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香盈不敢再聽,逃回住的屋子里。
今晚應該是她當值,但就權當是是盈秀好了。左右康常在生起氣來,沒個大半夜也折騰不完,更有罰跪的習慣。
她壓下心底的愧疚,要是自己進去說不定盈秀還能好過一點。但萬一主子連帶怒氣發在自己身上呢?
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了。
又不是觀世音菩薩轉世,香盈將頭蒙在被子里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并沒有錯。
躺在床上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也是睡不著。
果然一直等外邊天都蒙蒙亮起來的時候,外邊過道上才聽見動靜,她知道應該是盈秀回來。
香盈默默的起床穿衣裳,估計康常在已經歇下了,但那也得有個人在外邊守著。
推門進來的盈秀面若金紙,麻木的往床上一倒,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屋頂。
氣氛低迷,香盈沒有問她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盈秀也沒問她昨晚為什么沒去主子那值夜。
死亡一般的默契,香盈不敢在看她空洞的大眼,轉身更快的收拾著出去了。
實際盈秀經歷的比她同伴想象的還要慘。
用康主子的話說:“誰有那個力氣總來教訓你,說你是笨的和榆木疙瘩似的,人家榆木疙瘩都叫屈。
自己動手,咱們丑話可說在前頭,要是針尖沒摸進去一半,你就等著縫一個針墊子自己跪著好了。”
針墊子?
盈秀只有一想到,閃著寒光密密麻麻的一排就頭皮發麻。
康常在就喜歡看見別人臉上木然的死灰一片,她的頭頂上都是灰蒙蒙的,憑什么別人就能看見藍天。
看著就心里敞亮。
這丫頭還真怕是了,怎么可能的。其實康常在嚇唬她呢,就算是真縫出個‘針墊子’來,也不能讓她跪上去。
小打小鬧的圖個樂呵就好了,要是真鬧出人命來。
就不是羨慕圣寵的事,怕自己也得去冷宮住著不算,連家里沒出閣的姑娘們跟著受累。
可盈袖哪里知道去,都這樣了,就算是現喂她兩個熊膽下去,也萬萬不敢將主子話不當一回事的。
第一針下去,盈袖悶哼慘叫出聲,手抖如篩糠了,才嵌入皮肉不過一小截而已。
“嗯……”康常在隨手翻出一罐子蜜餞拿在手里,眼神灼灼的盯著她看。
盈袖腦子里一閃而過,密密麻麻排在一起。
她不想死,雖然眼下的日子也比死好不到哪里去。可她依然舍不得,主子以前并不是這樣的。
萬一康常在好了呢?
萬一……康常在死了呢。
盈袖閉著眼,死死的咬住嘴唇,將才嵌進去一點的銀針一拔,又狠狠的扎了進去。
“呃……啊……”
盈袖顧不上拔針,以頭觸地:“主子饒命,奴婢知錯了,主子開恩啊……”
反反復復的就是這幾句,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拼著熬了一宿,給主子做出來的衣裳到底是哪里出錯啦!
不是盈袖對自己狠不下心,是康常在說過:“還沒怎么著你,額頭留個傷疤等著出去外邊顯擺啊?”
是怕傳出去傷了主子的臉面,盈袖都懂。
說來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是銀針愈合的快,這要是手舉刀落還不留疤。說不準自己一天要被砍碎了幾遍來的。
鐵石心腸的康常在根本不為所動,欣賞夠了才丟了一個帕子給她,惡狠狠的說:“閉嘴,等著香盈來伺候你。”
盈秀一哽,終于還是認命了……
外邊天蒙蒙亮,一陣晨風過來,獨有的清涼吹的香盈混混沌沌的腦子都清明了一點。
香盈輕手輕腳的開了門,虛看了一眼,康常在睡的還算安穩。
攏了攏袖子,貼著床腳兒又補了一覺。
一晚上沒怎么睡,這會的功夫還睡的挺香甜,香盈迷迷糊糊像是回到小時候,貼著爹娘睡在一個炕上正暖和。
幔帳里頭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香盈嘴角兒掛著笑還沒落下,聽到一聲:“水……”
香盈騰一下就醒了,沒出口的驚呼壓在嗓子里,手掌攤在地上冰涼涼的徹底清醒過來。
沒敢回身,慶幸早晨提進來一壺熱水進來,手背探了一下還溫著。
一杯溫水潤著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康常在臉色才緩和下來。
雖有懶惰,但也還算是個貼心的,
康常在總覺得香盈這樣的油滑了些,總是有點找不準她心里脈絡,惹到了自己頭上倒也沒手軟,可總是有幾分忌憚。
當然了,畢竟昨兒晚上才調理了盈袖,又不是多好玩,康常在自己也膩歪的慌。
也就是說悲慘的盈袖,舍己為人的救了姐妹一把。
這也不帶問人意見的,被折騰生無可戀的盈袖還不得哭死去。
“嘔……”正喝水喝的康常在,忽然開始泛起惡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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