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玉大驚,急步走上前去,一邊喊著白竹的名字一邊朝山崖下看去,心內焦急萬分。
喊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只聽到自己的蒼白的呼喚空蕩蕩地回響在山谷之間。
他全身冰涼,內心涌起無盡的絕望,只覺天地萬物變得虛無,再也抓不住什么東西。
他突然想縱身躍下,隨她而去,正欲往前移動腳步,突然身后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問道,“小九去崖壁上的山洞了,公子能去得了嗎?”
回身一看,正是回九。
藍田玉緊張地問道,“她。。。真的沒事嗎?”
回九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真以為自己有這么大魔力,能讓小九為你一死?”
藍田玉松了一口氣,說道,“我之前,對她不住,虧欠她太多了。”
回九語氣狠烈,似隱藏了極大的怒氣,說道,“若你不是真心實意待她,便離她遠遠的,似這般幾次三番戲弄于她,是欺我凌風寨無人嗎!”
藍田玉說道,“之前我不曉得自己的心思,今日我既已向她表明心意,此生定然再不負她。”
回九仍是不動聲色,斜眼看著他說道,“我們雖住在凌山之上,山下的事情卻半點也逃不過我們的眼睛。洛安城有名的風流才子,身邊佳人如云,會對一個山寨女大王動心?你若不是圖一時新鮮,便是另有所圖!你會對她動了真情?收起你那套惑弄人心的本事,別再接近小九,否則,縱使你不想下去,我也必讓你命喪山崖!”
說著他冷然瞪視了藍田玉一眼,轉身走了。
藍田玉心中沉痛,他回身面朝斷崖,輕聲喚道,“竹兒,我對你的心,日后你自會明白的。”
夜色四合。
雪照在山風巨大的居室外間歇息,山風在里面的床榻上。自雪照來到山風的住處,他們每一夜都是這樣過的。
夜半時分,雪照輾轉反側,剛要朦朧睡去,突然聽到山風似在囈語道,“淮柔,淮柔,你聽我說,你別走!”
雪照心下一驚,立時清醒了起來,只見山風猛然從床榻上坐起身來,大喊一聲,“淮柔!”
雪照被他嚇了一跳,也跟著坐起身來,問道,“你怎么了?”
山風坐在那里,一只手支在床榻上,滿頭冷汗,大氣直喘,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他抬頭看著雪照說道,“沒事,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個舊人。”
說著他起身披上衣服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夜空的繁星,不發一言。
雪照也沒有了睡意,她起身問道,“剛才你叫了個名字,淮柔,她是誰?”
山風沉吟不語,半晌方說道,“她是洛安城陰氏之女,也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特別的女子。我對她念念不忘,可她對我只有恨。”
雪照眉頭微蹙,這個名字緊緊地牽動著她的神經,讓她突然又俱又怕,仿佛有什么比她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要被這個名字擄走。
她閉上眼睛,用山風教她的辦法穩定心神,除去混入腦海中的思緒,過了片刻,果然頭腦清明多了。
她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涼,看著山風的背影問道,“她為什么恨你?”
“如果恨我還需要理由,那說明凌風寨的威勢還不夠。”他的語氣堅定又冰冷。
“需要我幫你嗎?”
她指的是引眠之術。
“不許你動她!”山風突然暴怒喝道。
雪照面無表情。
過了片刻,山風慢慢地回轉身來,說道,“對不起。明日你還要下山,早點歇息吧。”
凌風寨后山崖壁上,有一個山洞,隱藏在崖壁上生長的一棵樹里面。
白竹能輕而易舉地進入這個石洞,這一方自己的洞天,除了回九,沒有別人知道。
夜涼如水,白竹不想回住處,她坐在石洞門口,透過樹枝的間隙,看著頭頂的天幕。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
白竹想起小的時候,她經常爬到自己院子的屋頂上,那時她的屋頂旁也有一棵樹,她便是順著那棵大樹粗壯的樹干爬上去的。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在上面坐很長時間,直到爹爹或者娘親來叫她下來。
那些時光回憶起來,依舊是美好的,她總算還擁有一段幸福完整的童年。
白竹便在這樣的回憶里,輕輕地睡著了。
夢里的情景卻和睡前的回憶大相徑庭。
她又夢到,爹爹娶的二房妾室黎萬春進了府里。
她的母親依舊是正室,卻因膝下無兒,已不受寵。而這個黎萬春的手段遠遠卻超出她柔弱的外表,短短一年,設計,暗害,她的母親便被黎萬春用各種手段迫害而死。
白竹只記得在母親下葬時那跳動的火焰中,不經意間看到黎萬春一直隱藏的假面之下得逞的笑容。
再后來,黎萬春傳出了懷孕的消息,又有一個外面請來的大夫說是個男胎,爹爹歡喜異常,完全將白竹剛去世不久的母親拋于腦后。
白竹自小跟隨師傅學習武藝,因此那黎萬春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欺侮她,卻有一次,她主動前來找她,說了許多對她逝去的娘親大不敬的話,白竹憤怒異常,一掌將她打倒在地上,她當即血流不止。
白竹以為會看到她痛哭流涕,沒想到她抬起頭,眼中卻全是奸計得逞的笑意,那一刻,白竹的心一下子涼了。
爹爹很快趕過來了,她立即換上悲痛欲絕的面孔,抱著爹爹的手臂哭天搶地,爹爹怒極,指著她的手指不住地顫抖。
白竹被關了緊閉,她沒有眼淚,也沒有任何表情。自從娘親離開人世,這世界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了親人。
一個小丫鬟偷偷跑來告訴她,她偷聽到那位一直負責給黎萬春診脈的大夫說,她這一胎本來就是個死胎,卻成了她用來戕害自己的工具。
白竹離開家之前的那天夜里,她冷然站在黎萬春的床榻前,尖利的匕首緊貼著她的喉嚨,逼她將所做的惡事盡皆承認,匕首即將刺入的那一刻,她卻沒有下手。
不論如何,爹爹身邊總要有一個伺候的人,而她,將和他再無關系。
走出家門的一刻,白竹回轉身,母親去世時憔悴的臉龐又浮現出腦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已然說不出話來,痛苦的眼神緊盯著自己,仿佛有無盡的怨恨要自己替她伸張。。。
“醒醒!快醒醒!”有一人在她耳邊輕聲喚她,還不停地搖著她的雙肩。
“啊!!”白竹大汗淋漓地坐起身來。每次夢到往事,她便總是從噩夢中尖叫著醒來。
這次她的身邊卻有一人,一只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另一只手用袖子替她拭去額頭的冷汗,眼神里全是關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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