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前路一片順暢,太子正是高興的時候,這人卻沒眼色的招不愉快。
立刻有人察覺了太子的心思,說道:“俞先生,這么淺顯的道理,殿下自然明白,你就不必多嘴了。”
那老先生平日里被太子尊重慣了,此時被個小輩兒頂了嘴,也不高興起來,正要反駁,卻被跪在旁邊的人拉了拉袖子,老先生抬頭一看,這才覺著太子的神色與往日有了很大不同。
一種睥睨一切的不屑。
這還沒怎么樣,尾巴就已經翹到了天上去,老先生是個識時務的,頓時不在多說,心里卻多了些別樣的想頭。
太子滿意了,這時另有人說道:“咱們派出去的那些侍衛?”
“一群廢物!”
想到那群侍衛,太子怒罵起來。
一群人蹲守這么久,竟然什么都沒找到,簡直是豈有此理,雖然他們殺了那十名死士,卻也難消太子心頭怒火。
“都殺了,一個不留!”
太子說道,說罷不管下頭人各異的神色,繼續道:“至于南豐館那里,吩咐人多多跟著,哪怕露了馬腳,也不能呈到父皇面前去。”
眼下沒了四皇子,太子這地位更加牢固,縱觀整個京師,看誰敢跟他作對。
“是。”
立刻有人退了下去,處理事情去了,太子這才整了整神色,說道:“消息也該傳到宮里頭了,可憐父皇知天命之年,竟然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宮怎么說也要進宮安慰一番。”
說罷搖了搖頭,面上卻是一臉得色。
后頭的人連連應是,太子也不換衣服,只穿著身舊衣就進了宮去。
京郊,晉王宅邸。
天色暗沉,籠罩著整座宅院,莊先生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棋盤,卻是怎么也下不去棋子。
以防萬一,晉王早已回了晉地,那里才是他們的大本營,駐守著五萬晉軍,不論發生什么事,晉王總有個反應的機會。
至于他,替晉王謀劃了半輩子,生死他早已不在乎了,只要晉王大事能成,即便現在為之赴死,他也甘愿。
這是士大夫的死志。
只不過,京師里的事一日未定,他就一日難以放心。下棋最講究心靜,此時他心頭亂糟糟的,又怎么看得下去。
“莊先生。”
莊先生呆坐了許久之后,外頭突然進了人來。
莊先生整個人變得鮮活起來,問道:“怎么樣了?”
那人一身黑衣,長得高大威猛,一身的腱子肉,在莊先生面前卻溫順的像個綿羊,笑著說道:“一切都已妥當。鐲子放好了,平芝死了,那十個死士也已經按照吩咐死在了黑衣人劍下,咱們安排了人手,等刑部的人一查,立馬就能發現出不妥。”
莊先生面色柔和下來,點了點頭,贊道:“不錯!你做的很好。”
一切都如此正常,只要不出意外,事情就能按照他們原先預想的那般,順順利利。
黑衣人靦腆起來,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道:“莊先生,那白茶……說是殿下要帶他回晉地,您看看……”
莊先生笑笑,摸著胡子從榻上站起身來。
“他的作用已經用盡了,為殿下而死,是光榮的事!把他交給吳老三,他知道該怎么做。”
吳老三是處理尸體的好手,既能聽“尸體”說話,又能讓尸體“說話”。
黑衣人瞬間明白了莊先生的態度,點點頭便退了下去。
時間已至六月,整個京師卻肅殺起來。
由于四皇子的死,京衛指揮使司迅速派出人來,在京師各處派兵駐守。
原本熱熱鬧鬧的千秋節,因為這件事變得冷清起來,老百姓全都回了家,街上空蕩蕩的沒什么人,只除了到處搜查的官兵。
城門早已關了,平常老百姓只準進不準出,至于官員,要想出行,除非有特殊詔令,否則也是一樣。
這是常例,以往京師但凡有大事發生,都會如此。
從惠崇帝登基一來,一直國泰民安,只除了成王之亂那一次,京師作為大齊首都一直安安穩穩,如今這么大的動作,還是二十年來的頭一次。
一個皇子的死,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看是誰。
至少四皇子足夠這個分量,哪怕他好男色,哪怕近年來惠崇帝對他的寵愛漸漸減少,但有高卓在,有元貴妃在,這份榮寵就少不了。
高卓已經入宮了,而京師的動蕩才剛剛開始。
蘇府。
天色漸晚,空氣死寂一般的沉靜,蘇府的書房也是如此。
“平之死了?”
蘇成敲了敲桌子,看著眼前跳躍的燈火,波瀾不驚的聲音里透露著疲憊。
“是。”
忠叔點點頭,“一刀入腹,來不及掙扎就斃命了。”
這是刑部的檢驗結果,一般說來,這么大的事情結果不可能輕易透露給外人聽,可誰讓蘇成是陳家的女婿,飽受太子信任呢?
蘇成捏了捏手掌,上頭青筋暴起,顯示著他的憤怒與驚訝。
“他怎么會死了?是誰殺的?有眉目了嗎?”
忠叔搖搖頭,“目前還不清楚。”
一切都不清楚,事情偏離了最開始的設想。
原本想著平芝假裝逃脫,等到被抓進詔獄里,再吐露出與太子的關系,但誰能想到,他什么都沒干,就直接被人給殺了。
是誰?這么湊巧殺了他……
蘇成握了握拳頭,不再說話,他在仔細思考。
到底漏掉了什么……
這個時候,也就只有忠叔敢打擾他。
“世子爺。”
忠叔懇切道:“世子爺,京師待不下去了,依老奴看,咱們怕是被晉王擺了一道,還是盡快出京師逃命吧。現在四皇子已經死了,接下來京師情勢發展不會受此影響,目的已經達到,保全自己才是要緊的。”
從頭到尾,他們在算計晉王,不妨想也被晉王給擺了一道。
不管晉王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猜到了他們的身份還是另有所圖,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京師已經不是久留之地。
蘇成拿不定主意。
要他就這么走,他怎么甘心。
然而不等他反應,外頭已經亂哄哄鬧了起來。
管事慌張跑過來,在門外大喊,“老爺,京衛指揮使司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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