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諦聽將事情原委講明,陸離沒有推脫,只讓諦聽放心,便去尋攸寧同去。
攸寧將自己的打算囑托給吉捌,囑咐道:“你現在的修為已然可以應對這些,不要讓我失望。”
吉捌將她給的東西收入儲物袋,抱拳認真的回道:“吉捌定不辱使命。”
耳邊聽得舒緩悠然的腳步聲,攸寧翻為掌將吉捌送走,將榻幾上的書簡推到一邊,然后站起身來開門。
陸離走到門口,她正好開門。
陸離微笑問道:“難不成這便是凡人所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攸寧斜睨了他一眼,輕笑著道:“仙界不乏詩仙詩神,何必歆慕凡人的才學?”
陸離自然的捉住她霜白冰涼的小,緩緩的道:“凡人亦有可取之處。佛國有一比丘落入凡塵俗網難以脫身,要不要跟我去凡人界散散心?”
攸寧眸光微微一轉,笑著點頭:“好吧,陪你去,徇私一次。”
凡人界的晉國,這里是一片處處開放著風雅曼妙的國度,由于連年抵抗長江對岸的剽悍國家侵擾,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但這種水深火熱和朝不保夕,卻更加激發人們肆意的放縱的個性,讓這個風情淡雅的國家更具聲色。
關于辯禪的一切,都要從一場美麗的邂逅說起。
去年三月,正是晉國楊柳飄搖的季節。辯禪獨自來到這里傳揚佛法,卻在野地里見到了一只美麗的藍色金邊蝴蝶。
蝴蝶飛舞,他不自覺的跟著蝴蝶跑過高崗,隨著清風隱約傳來一段悠揚的琴聲。便在那山崗對面,一個清瘦柔弱的黃衫女子正盤膝坐在巨石上奏琴。
一爐青煙隨著琴聲冉冉升起,即便察覺有人偷看,女子卻愈發淡然,盤膝的姿勢一分不亂。那輕紗帷帽下玉白的小臉,雙眸流光溢彩,沉靜如水。眉心的花鈿點綴,將這艷麗張揚的容顏更添上一股發自骨子里的清傲。
這樣瑰麗的容顏,偏配上一副柔弱無骨的身姿,讓人一見難忘。
辯禪遙遙望著那帶著帷帽的女子,聽著她的琴聲,恍若置身一片繁花之間,天地之間,再無困頓。
他半張著唇,癡癡的望著她。
恰在此時,琴聲戛然而止。
辯禪雙眉一抬,狐疑的看向她,緊接著雙合十,笑問道:“女郎何不盡興?”
女子將琴輕輕的挪到了琴盒里,站起身來,盈盈一禮,微笑著道:“余興暫留,亦不失為美。”
辯禪微微一笑,好個灑脫風雅的女郎。心里想著,他接著問道:“不知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再聞妙音?”
女子微微蹙眉,哪里來的僧人?她這時候才真正抬眸看向他。只見辯禪一襲素色布衣,輕薄的外衫微微敞開一些,廣袖隨風鼓動,衣袂隨著一串掛在胸前的佛珠微微顫動。由于經常飽受日曬,他的面色泛著健康的顏色,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帶著善意。
長身玉立,譬如松下之風。
這時,一只藍蝶翩然落在了他肩頭,辯禪余光見到它,不由得轉過頭去,伸出修長的去觸碰蝴蝶。
藍蝶一振翅,落在了他的指尖。
女子微微歪歪頭,心中升起一些好感,微笑著道:“有緣自會相見。”
辯禪伸一放,那藍蝶振翅而飛。
女子笑問:“僧人亦會亂蝶迷眼?佛家常道四大皆空,如今一見,恐怕亦有偏頗?”
辯禪站定身子,雙合十道:“阿彌陀佛,生而為人,愛美之心人之常情,佛家弟子亦是蕓蕓眾生。女施主教訓的是,怕是貧僧逾越了。”
先說自己沒錯,又道了歉。
女子低低的笑了笑,又問:“佛家又云:眾生平等。難道此話亦有祚偽?”
辯禪點頭應道:“否。”
女子笑著頷首,接著問:“既然如此,何以你卻將眾生分為男女呢?”
此時,一個仆人打扮的老嫗,氣喘吁吁的跑來:“女郎,該回家了!”
女子微微蹙眉,帷帽下的眼中有些不耐煩的意味,她微笑著道:“追蝶人,莫要再追藍蝶,若將自己追成狂蜂浪蝶,那可就得不償失矣。”
說完這話,她笑著轉身而去,正要挪動腳步,她轉眸看向他,微笑著道:“建康城內唯云開寺一間寺廟,就在雁沙灘外翠屏山中。”
“多謝施主指點。”辯禪垂眸頷首。
目送女子消失在視野之中,不知何時,那藍蝶竟然又一次來到了他的肩膀上。
辯禪轉眸看向蝴蝶,笑著問:“不知,這一切是我真實所見所聞,還是你的一個夢呢?”
藍蝶不明所以,被溫暖的呵氣吹的舒服,便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辯禪聽從女子的指引,找到了翠屏山上的云開寺,開始了每日開壇傳授佛法。
每當他講經論道之時,那只藍蝶必然會趴在他的肩頭,似有靈性一般的聽從訓導。一時間,這件事被傳的神乎其技,更多的人為了見“藍蝶聽經”之景象而來到寺廟中。
直到,晉國公主死去,床榻上除了血跡,僅有一只藍色的蝴蝶。
民間傳言,公主死相極慘,被人活活肢解成了六塊,頭顱不翼而飛。便因為這只藍蝶,辯禪被全城人指認為兇,落入大獄,不日處斬。
靜謐的夜里,獄卒早已昏昏入睡,陸離與攸寧悄然來到了牢獄之中。
短短數日,那個豐神俊朗的辯禪已消瘦成了一具骨架。他木然的看著二人,笑著問:“二位施主夜探大牢,所為何事?”
陸離心中不忍,不自覺的蹙起了眉宇,垂眸和緩的道:“我二人是為救你而來,你可愿將事情原委告訴我們?”
辯禪聽說此言大為震驚,自己來到晉國短短一年,卻也能記得,從未見過這二人,一時間對二人的來意產生了懷疑。
攸寧一抿唇,緩緩的道:“你考慮清楚,你生來的信仰是什么?來到晉國的初衷又是什么?在你看來,你的性命或許已經不重要了,但你若是活著,將會給這凡人界帶來什么樣的改變呢?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想放棄這最后的會,我們掉頭就走如何?”
辯禪消瘦的眼皮薄薄一片,閉目的瞬間,就如同一層薄皮蓋上眼珠似的甚是駭人。他聲音有些干啞,苦笑著道:“辯禪妄動凡心,無意間墮入紅塵,永嘉死了,我也落得這步田地,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永嘉待我如師如友,我卻,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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