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互傾訴自是不提,此時,釋天已經設計擒獲魔族老少三千余人,以此逼迫別暮自絕。再次走出狐山秘洞的太白仙君,主動請纓、將計就計,蟄伏于釋天身邊,為別暮打探軍情,等待她歸來之日。
商煥與太白仙君分別返回各自陣營,于是便有了后來的引紅蓮業火焚燒九霄天庭,別暮被諦聽斬殺,北真天君悔不當初怒殺神將等等后續。
之玄上神沒有再去尋找信芳,從商煥口中得知了它已然回到九華山重新開始修煉,如此也就安心了。
信芳至今仍然不明白,他與她,當年那些不明所以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來,當日救了自己,尊主曾經說過,待他修成人形以后,會告訴他究竟為什么救他。
退出善惡業鏡,再次來到客棧中,他慌忙跑出門四處尋找著攸寧的身影。
安歌站在房檐上,喚道:“你出來了?”
信芳猛然轉頭看去,倉惶的問道:“尊主呢?”
安歌抬手一扔,信芳下意識的一接,正是當年之玄送給渥丹又被他搶去的那枚玉佩。
安歌道:“這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信芳垂眸看著玉佩,放出一縷靈識探入其中。儲靈石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一個半透明的,身穿丹虹錦衣的身影赫然立于他面前。
“之,之玄...”信芳鼻尖一酸,眼淚瞬間涌上眼眶,喉間酸澀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之玄微笑著看著他,假做慍怒道:“到底還是修煉成了男身,本神的一世英名啊。”
信芳破涕為笑,抬手想要撫摸他,但卻知道,自己面前的不過是一縷遺留人間的神識,收住的手問道:“你,何時隕落的?又為何不告知我尚在人間的消息,你可知我這一千年是怎么過的。”
“知道,都知道。也曾經去看過你,只是,到死也沒敢與你相認。”
信芳不由得握緊雙拳,問道:“你對我,和渥丹相比,究竟更喜歡誰?”
“我曾真心戀慕渥丹,對她有責任在身。”
信芳微微蹙眉,秀雅的面容微微一滯,眼眸中盡是失望,緊接著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只是,卻無恥的移情別戀,被你所吸引。但責任在身,雖知大抵是會死在戰場上,還是要去為她報仇,你明白了嗎?”
信芳抿著唇,眼淚撲簌簌的就流了下來,罵道:“真無恥。”說著這樣的話,他上前一步,仿似之玄還有身體一般,抬起手來,環抱著他,假裝自己還能靠在他胸前,將頭在那虛空的位置微微磨蹭,道:“你送她的玉佩我搶了,你愛的女人被我一口咬中喉嚨,有敢言美人者誅。”
之玄想起來了,那是他給他講的,龍陽之好的故事。魏王獨愛龍陽君,對天下下了御召,不許任何人給他進獻美人,違令者斬首。
“信芳,你的名字,便是我的期許。今日以后,忘記我吧。”
茍余情其信芳,信芳,是馥郁芳柔的意思。
他漸漸的消散著,信芳的眼淚砸落在地面上,他點著頭回道:“忘記,你說的倒是容易,走的倒是瀟灑。可我怎么能忘記,怎么能忘記你?”
恍然間,他仿佛回到了元庸上清宮西殿的書房中,之玄一身丹虹錦衣松散的穿在身上,手持書簡半卷遮住了半張臉,眉眼淡笑,炯炯雙眸流轉清雋盈盈,淡金色的發絲隨馨風輕柔而飄動,一條青色小蛇垂涎三尺的看著他。
熏風拂過,煙消云散。
“之玄。”他已經不在了,信芳緊握著這枚玉佩,恍若大夢初醒。“死去的人并不一定要被遺忘,我,會帶著你的期許走完余生。”
房間中,攸寧拿起榻幾上的書簡垂眸看去,書簡上的字如同蚯蚓般來回蜿蜒而行,她微微搖搖頭,再次收斂神識的看,眼神卻隨著字不能定神。
她的手越攥越緊,越攥越緊,突然,她猛地將書簡砸向書閣。只聽砰的一聲,書閣自中心點攔腰斷裂,林林總總數千卷書簡散落一地。
她憤而站起身,一腳將榻幾踹倒,縱身飛出窗外,腳尖輕踏欄桿飛身上到屋頂。
安歌見她竟咧嘴笑了:“怎么不奏琴了?”
她微微點頭,面似冰霜的道:“沒有情致。”
他輕哼一聲,低笑兩聲道:“尚好尚好,方才我差點以為別暮只剩個仙騰,芯兒卻換了個深閨怨婦呢。”
攸寧轉眸看向他道:“你見到鳶霞元君了?”
安歌詫異了一瞬,這話頭拐得可夠急的。難怪她偏要讓他去白澤仙宮,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他神情一黯,回道:“原來如此,只可惜你的愿望要落空了。”他抬眸看向正當空的鐮月,嗤笑道:“時間過得還真快。”
他在提醒她,中秋就快到了。
魔女攸寧與妖王安歌的大婚之期也要到了。
攸寧微微一笑,卻并未接下他的話,轉而問道:“阿醉倒是膽大,只是,東西若在諦聽身上,她定不敢打這種心思。”
“呵,你真當本大爺精蟲上腦專吃窩邊草?”
攸寧唇角一抽,沒有回答。
安歌見狀不由的一抽氣,惱羞成怒的道:“都說了我當真沒有對她起心思,你怎么不肯信我呢!”
她撇嘴并不想與他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只道:“你該給她一個交代。”這個她,自然是指鳶霞。
“行了,別管我的事,倒是你,就這么放任梵離離開?”
她咬了咬下唇,緩緩的道:“這地方是他的,要走也該我走。”
“你要走?”他詫異一瞬,接著問:“你要去哪?他呢?他問起該如何回答?”
她雙唇揚起艷麗的弧線,回道:“重要嗎?”她微笑著道:“這段時間是緊要關頭,我的行蹤不該有人知曉。”
還真是誰也不信,安歌低笑道:“嘖,女人心海底針,你這女人的心,恐怕有十個海那么深。”
攸寧對陸離已然是心灰意冷,饒是沒有另一半的神識,他仍然無法接受她的全部。他們,彼此都不想要拖累對方,或許分開是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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