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前的兩撥人馬鬧得不可開交。
圍觀的人群快速向后退,禁衛則上前將鬧事的民眾團團圍住了。
“老十九,你在看什么,還不快過來!”同伴朝握著糖人發呆的禁衛大聲吆喝。
手拿糖人的禁衛回首道:“嗬!這就來!”他轉過身來匆忙的看了一眼被塞到手中的糖人,在炎熱的烈陽中,這糖人都開始融化了。
他剛才聽到賣糖人的中年男子的話,心里煩躁的很。
他想起來自己...唯一的妻背著他私通,歸家他得知后毫不遲疑的揮刀將那兩人砍死了。還有那個閨女,他當時就懷疑……那根本不是他的種。
所以他好心的送他們一家三口去團圓了。
妻女?呵呵,他若是有妻女...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禁衛忽的收起臉上的神色,眼底一片陰郁,對著中年男子不耐煩的呵斥道:“趕緊滾,這里是刑場,不是讓你擺攤兒的地方!”說著,他就狠心將糖人扔在地上,嫌棄的擦了擦手心中的粘化的糖水。
糖水粘在他手上的傷口上,傳來一陣蝕骨的疼痛。他沒在意,轉身向著同伴奔去。
見他走了過來,“你干什么呢?”為首的男子問道。
他將胯間的大刀解下來:“沒什么。一個傻子而已。”他說這話時,被圍住的眾人還向外看了看那個捏糖人的中年男子。就見那個男子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爾后快步轉身走了。
為首的禁衛清了清嗓子吆喝著眾人道:“來說說,你們想干什么?要造反?都活膩歪了?”
眾人看著那個賣糖人的消失在視野中,隨即聲音變小了下去,也不吵鬧了,最前面的一個小個子說道:“我們也是怕這狗官誤了太后娘娘的清譽啊,古往今來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今日當著大家的面,拿出鐵證來大家伙瞧瞧,到底是不是鐵證如山不就成了?更合況,此事......”
他眼珠滴溜溜一轉,抬手指向侯爺:“更何況是他先說的要證據。”
蘇鈞站在原地挑挑眉,沒有否定,是的,就是他要證據又能怎樣?事關沛王府,他還不能要證據了?天理何在!
蘇鈞板起臉,假裝生氣道:“你們是誰也敢管本侯的事情?”
不管怎么說……為了給陸釧多爭取些時間,他必須要拖住他們。
蘇鈞扶著拐杖,神色睥睨著他們,假裝不知他們的身份,道:“你們有什么資格來過問本侯的事情?還是說你們有權過問沛王府的事情?”
他說這話用的是本侯,意在強調自己的身份。侯爺雖非嫡長子的稱呼,但是蘇鈞本身就是個特例。
前些年歲他小,并不懂得嫡庶之分,等到他大約懂得時,六歲又突然患了陸釧口中的“小兒麻痹癥”。緊接著便是嫡長子的身份被摘除,世子換成了大哥。
直到成了親,王襲煙大鬧一場說出真相后,他才漸漸疑惑。
但是不管他到底是嫡是庶,至少有一點,欣太妃寵他。就這一點,他也比別的侯爺尊貴!
幾個禁衛被蘇鈞說的啞口無言。不過他們看向蘇鈞的目光中仍舊帶有一絲仇視——就是在這個蘇鈞和陸釧的手里,一下子折去了他們三個弟兄!
常言道,醫者毒者,尤其是那個會奇怪針術的陸釧,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提刀上前將人解決了......然而太后娘娘下令了,這侯爺和陸釧暫時不能動。否則他們還用一直隱忍到現在么?
罷了,但早晚有一點天,他們能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禁衛首領收回慍怒的目光,轉身,對著被圍困的眾人揮了揮手中白晃晃的大刀,朝著眾人呵斥了一聲道:“莫要再聚眾鬧事!”
“是是是!”眾人壓低了臉龐,在黑衣人轉身之際慢慢的分散開了,轉身優哉游哉的去看陸釧是如何救人的。
此時,陸釧被眾人圍著,人群中發出一聲聲低呼——
“啊呀,血止住了”
“竟然真得止住了!”人們驚奇的看向一旁廖英,方才陸釧讓他伸手摁著脖子上的一處。
周圍便有人在自己脖子上比劃著,陸釧這一招太神奇了,這是摁得哪兒呀?他們也想學學。
“大夫大夫,是不是這樣就不用死了?”人們問道。
陸釧沒有抬頭,只用手將兩根血管頭對合起來,保持不動。她神情嚴肅,直接了當道:“傷在大動脈,很難救活!”
母親的手書說過,動脈血從心臟出發,進入動脈,流入器官和四肢,靜脈血由器官、四肢流回靜脈,回到心臟。
動脈傷和靜脈傷不同。靜脈血管就在皮表,壓力小,即便出血也不會失血過多。但是大部分動脈則隱藏在人體深處,一旦某處受損,血液則呈現出噴涌式飚出。
方才,陸釧幾乎是飛奔到丞相夫人面前,先是摸到了動脈脈搏,再讓廖英取了頸動脈傷口近心端約一寸的位置摁住,這才勉強將血液止住了。
此前,地上已經是紅彤彤的一片了!
丞相夫人傷在脖頸處的大動脈,這里的大動脈供應著人整個頭部所需的血量,可想而知,這個動脈一旦受損斷開,生命就危在旦夕了。若是陸釧再晚一點點,便是救也不用救了!
就算現在也是無比兇險!
嘶......
眾人倒抽了一口氣,看陸釧這面色,是真得很難活了?
既然很難救活,那她還救什么呀?古往今來,多少抹脖子死的,抹了脖子幾個呼吸間就沒命了,甚至是當場斃命。
“誰家離得近?去取來溫開水和鹽?”陸釧把夫人的脖頸扭向一邊,通開氣道后,又將手搭在夫人皓腕上。
咦?眾人又伸長了脖子,不知道她要鹽干什么。鹽這種東西家家戶戶都有啊,只是他們從不知這鹽也可以救人嗎?
一個婦人道:“我家離得近……”她剛要動身,身旁有人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襟。這個世道,看熱鬧就看熱鬧,攪和進去可就不好了。
那婦人踟躕了一下,終是沒有動:“嘿嘿,神醫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我這出來就是要買鹽的……”
她訕笑著,生怕陸釧不高興一般。
還好,脈搏雖然微弱,但至少還活著。
陸釧收手將夫人的手腕放下,抬頭,視線面無表情的越過她,道:“還有離的近的嗎?”
眾人沉默著往后退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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