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前去給婆母請安,無意間提起午前小憩時做的一怪夢。不想燕王妃很是重視,甚至以為三兒媳是夢熊有兆,乃大吉之夢。
陸如雪越想越覺得太過玄幻,羞紅著臉,笑著向婆母解釋。怕燕王妃空歡喜一場,到頭來不過是虛驚一場令人失望。
可無論她如何解釋,燕王妃都堅信自己不會猜錯。鬧得陸如雪只得起身請辭而去。
燕王聽了消息,也大喜過望。他雖怪先皇偏頗,又自持嫡皇子出身。比起溫和無國政經驗的新皇來,更宜榮登大位,歸心天下以安萬民。
可無論以何為借口,舉兵興事便有違先皇遣詔,視同叛逆。心中多少有愧,百年后更無顏再入祖陵。
偏巧兒媳于此時,夢到飛龍在天。召示暗指他舉兵,是誕膺天命,為燕王心中的私欲,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借口。至于兒媳是否是夢熊有兆,燕王倒并不是很在乎。
好在這件事暗指大位,就是燕王夫婦心中再多的歡喜,也不敢大肆宣揚。不過消息還是傳去了邊境。
穆玄陽第一時間命劍刃傳書信回府,信中除讓妻子不要太過在意,甚至還提到,若此次未能一舉得子,便等他回府后,再多做努力。
陸如雪一邊兒讀信,一邊兒苦笑搖頭,合著連穆玄陽都篤定,她做的是胎夢。氣得連回信都沒寫,只叮囑劍刃,好生伺候三少爺。
只是還沒等到確診是否懷有喜脈,陸如雪卻等來京中密報。
皇上翻出當年舊案,以秦王子穆玄烈于懿文太子薨逝期間,逾旨不遵荒淫無度。后又不知悔過,縱子行兇,戲虐朝官。奪兵權廢藩封貶為庶人。不過念其身懷皇室血脈,并未趕盡殺絕,只是將人禁錮于京師王府之中。
遂命九邊重鎮的延綏總兵韓崎,持秦王兵符,暫時接管秦王于封地的十數萬守軍。
京中的消息一時間如雪片般,紛飛而至。秦王被禁錮尚不足月,晉王在返回封地的路上,突發惡疾,未及醫治而逝。皇上以晉王世子不習兵事為由,收回其兵符。不過仍允其降等承襲王位,封為晉恭王。
陸如雪聽聞消息時,對于晉王的死,多少心存懷疑。命人送信去邊境,讓穆玄陽小心提防,有人暗中下毒。
短短兩個月,兩位藩王的兵權便落入皇上之手。一時間諸藩王,人人自危。剛回到封地的代王,便派了幕僚帶了親筆書信,來求見燕王。
不過密議了什么,陸如雪無從得知。穆玄陽于月前,曾回府過一次。陪妻子去母親的上院用了頓晚膳,與燕王密議了一夜,便又去了邊境。
夫妻二人,甚至未及私話,便又分隔兩地。
未等到穆玄陽二次回府,陸如雪卻突接京中家書,祖母陸太夫人,于七日前病逝。
噩耗傳來,陸如雪再沒了往日的淡定,淚如泉涌,未及更衣梳妝,便手捏家書,一路沖進了上院。
“娘家祖母突然病逝,兒媳一時間失魂,行事莽撞,還請母妃體諒。”看著哭成淚人兒般的兒媳,燕王妃也不免有些唏噓。原來一向處事淡然的兒媳,也有感性沖動的一面。
“兒媳請母妃允準兒媳回京奔喪。”陸如雪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心中卻已下定了決心,就算婆母不允,她就是用逃的,也要逃回京,見祖母最后一面。
“這!”皇上已著手削藩,三兒媳若于此時回京,恐會如世子一般,被皇上扣于京中為質。
且三子對他的這位夫人,很是看中,不僅每日寄書信噓寒問暖,更是在離府前,來拜托過她,多加照撫。
可陸太夫人病逝,三兒媳雖是出嫁女,可回去奔喪,盡的是孝道,于禮并不為過。
權衡再三,燕王妃這才點頭。不過卻叮囑兒媳,隱藏行蹤,速去速回。
陸如雪服過謝禮,片刻不敢耽擱,回院打點行裝,點齊人馬,次日一早,便離府直奔京城。
劍穗自上次一事后,每每三少夫人出門,都很是擔心。好在三少爺加派了人手,由他來調度支配,目的就是為保三少夫人安全。
“給三少爺的信,可送出去了?父親那邊,可有消息?”坐在馬車上的陸如雪,早已沒了平日的意氣風發。退了珠釵首飾,換上了素服,紅腫著一雙眼睛,頹然的靠坐于,立在車廂壁前的仰枕之上。
“昨晚便已連夜命人送去了邊境。給三老爺的信,也送去了望平。”祖母病逝,父親必然是要丁憂辭官,回鄉守制二十七個月。
陸如雪心急回京,不想繞路去望平,便命人帶了封書信給父親。
只是陸承耀和女兒想到了一處,未等女兒的書信到望平,已將庶務官印交于縣丞,一日未敢耽擱,攜妻兒起程返京。
馬車才出北平不過一日,穆玄陽便快馬而至。他知道妻子對陸太夫人有多重視,接到書信后,便不顧父親的命令,騎馬趕來相送。
“如雪,是我對不起你。”皇上已著手削藩,燕王只有兩個嫡子,世子已被扣留于京,穆玄陽再擔心妻子,也不能隨妻子回京奔喪。心中有愧,拉著妻子的手,一臉的歉然。
“夫君之安危,同我之性命。你不去,我反而安心。”陸如雪怎么可能讓穆玄陽于此時進京,那不等于羊入虎口。
“留這一百護衛,由劍穗調遣,護你平安。無論多少時日,我都等你回來。”穆玄陽沒有勸陸如雪留下不要去,可心中卻百般的不舍,恨不能放下一切,隨妻子一同進京。
“嗯,我必平安。”接到祖母病逝的消息時,陸如雪便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回家”。至于皇上會否扣她于京中,以此來牽制穆玄陽,她已經顧不得了。
不過這會兒見穆玄陽不顧燕王的命令,堅持來送自己,這才知自己的心已留在了這里。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穆玄陽,她也要回來。
不敢耽擱妻子的行程,夫妻相擁話別。眼見妻子的車馬消失在驛道盡頭,這才放馬趕回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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