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說我死了的話,就當我死了吧,反正我今后也不會經常回國,還真和死了沒什么兩樣。”余生豁達地笑道,“我原來也不叫作余生,車禍后我九死一生,才給自己改了這個名字,這條命是撿來的,過去的我或許真在車禍里死了。”
“話不能這么說,年紀輕輕的不要好端端咒自己死。”任淮君皺起眉頭,余小愛當年是他們班上的班花,為人親切隨和,和班上同學的關系都十分要好,最后她落到那樣的境地,他們這些同學都沒有想到,也都為之扼腕嘆息,現在偶遇故人之女,沒有子女的他難免為之多操了兩份心。
“我和你媽媽是同學,也是很要好的朋友,雖然不知道你和家里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你需要幫助,盡管告訴我,我還有你另外幾個叔叔阿姨一定會義不容辭地幫忙。”任淮君熱心地說。
余生還沒有來得及答應什么,謝允就冷哼一聲,望著任淮君的眼神更加不善,“余小姐現在已經是知名設計師了,任律師大可以收回你的憐憫和施舍。”
余生驚訝地看著謝允,謝助理向來低調沉穩,為人十分厚道,怎么會用這樣的尖酸刻薄的語氣和人說話?而且還是和趙晗如的律師,細算起來,他們也算是同事吧?這樣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任淮君卻已經見怪不怪了,印象中謝允對他就從來沒有過好臉色,“小謝,你對我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不妨和我直說,別遷怒到小余身上。”
“我哪里敢對任大律師不滿意,更不可能遷怒到余小姐身上。”謝允陰陽怪氣地說。
任淮君更無奈了,他也發現了,這個謝允對趙晗如忠心耿耿,對別人也十分沉穩,唯獨看他特別不順眼,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無論自己做了什么都會引來她的冷嘲熱諷,而最好笑的是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任叔叔,不知道我能不能這么稱呼你?”見場面尷尬,余生連忙打圓場,“你是我媽媽的同學,那你知不知道我媽媽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她。”
“你不知道你媽媽葬在哪里?”任淮君一臉驚訝。
“我在國外的時候失去了記憶,關于媽媽的事情還是外婆告訴我的,當初我媽重病的時候,寧愿和外婆決裂,也不愿意隨她出國,傷透了外婆的心,所以連外婆也不知道我媽葬在哪里。”余生一臉遺憾地說。
“你的父親住在f市,所以你媽也葬在那里。”任淮君感慨道,余小愛是個十分癡情的女孩子,盡管他們這些朋友都為她不值,她卻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就連死都要死在那個人的身邊。
“那就麻煩任叔叔留個地址給我了,我稍后想要去f市拜祭一下她。”余生笑道,雖然她的記憶中完全沒有母親的存在,但是直覺里對這個母親卻是十分親近的,如果可以她想到她的墳前,將外婆對她的思念帶到。
任淮君點點頭,“沒問題,到時候我陪你去,要不要提前和你父親打個招呼?”
“不用了,既然他當我死了,我就繼續死下去吧。”她皺起眉頭,對父親也早已沒有了印象,不過一想到“父親”這個詞,她就莫名發堵,她甚至連提都不想提這兩個字。
“媽,你胡說什么!”一道氣急敗壞的童聲從余生身后響起。
余生連忙轉過頭去,只見自己的寶貝兒子面色通紅,怒氣沖沖地瞪著她,眼中還帶著兩泡淚水,而趙晗如則一臉莫名地跟在他身邊,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余生怎么會和任淮君聊天,聊的還是死不死這種終極問題,也難怪余憶生氣了。
“媽媽是隨口說說的,開玩笑而已,別當真!”余生很愛余憶,忙不迭地哄著兒子。
余憶的眼淚要掉不掉的,看起來格外可憐,“你不準開這種玩笑!”
任淮君看著這副母慈子孝的畫面,嘴巴張得半天合不上,“這是她兒子?她才多大啊?”
“我十八歲的時候在法國生了他。”余生撫著余憶的頭發,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炫耀,生了個這么聰明懂事的孩子,任何父母都會覺得自豪的。
“這么早就生了孩子?”任淮君徹底凌亂了,他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有孩子,這個可以做自己女兒的余生,孩子竟然已經這么大了,“孩子的爹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余生顯然不愿意提起孩子的父親,很快就岔開了話題。
“余小姐是我的婚紗設計師,任律師怎么也認識她?”趙晗如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逛個故宮也能遇到熟人。
“哼。”謝允不屑地哼了一聲,顯得格外突兀。
趙晗如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著,任誰都能看出謝允的不對勁。
謝允向來穩重,她甚至都以為她是個沒有脾氣的萬能助理,可是一遇上任淮君就成了暴脾氣,也不知道兩人是哪里犯了沖。
“難得遇見了,不如找個地方喝喝茶聊聊吧。”她難得有閑心發出了邀請,這段時間她竟然放下了事業,反常地閑了下來。
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了唐老在身后撐腰,很多事情都變得容易解決了,在國內的事業也漸漸上了正軌。
而且唐萍萍因為她的關系被送出國去了,目前唐家上上下下對她都頗為忌憚,暫時沒有人敢再來輕易挑釁招惹她,當然拉攏她的人還是不少的,但她全都很謹慎地保持了距離,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十分平靜。
不過她知道這樣平靜的日子沒辦法持續多久,她和唐德光一系的仇怨已經結下了,總有一天他們要對上的。
但這并不影響她享受這段難得的悠閑時光,這段時間她除了過問關于婚禮的籌備狀況之外,幾乎不關心任何公事,每天都躲在家里讀書喝茶,和這個十分聰明的余憶小朋友聊聊歷史,日子過得十分安逸平靜。
余生和她性情相投,她不僅把她當成設計師,還把他們母子當做自己的好友,對這一對母子的身世也十分同情。
她知道余憶其實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生父,而任淮君既然認識余生的母親,說不定能幫余生找到國內的親人,甚至可能讓余憶和他的父親重逢。
可惜她的熱心并沒有換來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任淮君和余生已經過世的母親是好友,但是和她的父親卻十分疏遠,對她的一切并不了解,本想著幫余生聯系她的生父,但余生顯然不想和這個薄情寡義的父親有任何聯系。
“我還想著說不定能幫余憶這個孩子找到他的爸爸……”她有些遺憾地說。
一聽到這話,余生臉色一白,余憶看到母親的臉色變了,身體也有些發僵,連忙上前抱住母親,對著趙晗如急急開口辯解,“趙姨,我不要爸爸,我只要媽媽一個人就夠了。”
趙晗如眨了眨眼,雖然不知道余生是不是真的不記得孩子的父親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對那個男人充滿了排斥,既然當事人不愿意,她也不必多管閑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多事了。”她連連道歉。
任淮君也一臉憤憤,“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真該好好教訓一頓。”
謝允冷哼一聲,顯得格外突兀。
趙晗如回頭看了她一眼,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和她好好談一談。
“會不會有什么誤會?余憶的父親并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畢竟余生失憶了,也許因為這件事他們失去了聯絡?”她這段時間閑著無聊還啃了幾本言情小說,失憶是個很常用的橋段。
“不知道有沒有誤會,我已經完全不記得那個人了,”余生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每次想起來,都有一種害怕恐懼,甚至是憤怒怨恨的感覺,也許我和余憶的父親之間并沒有什么美好的過去,所以我也不想再去想了。”
余憶雙眼無神,作為一個孩子來說,要接受自己的母親憎惡父親這個事實并不容易,可是當他對上余生那抱歉的眼神時,又連忙壓抑住自己的難過,撲到母親的懷里,“媽媽,我沒有爸爸,我也不要爸爸,我只要你!”
任淮君的臉色卻很凝重,拉著余生嚴肅地問道,“你當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為什么會沒輕沒重地生下孩子?
對孩子生父還充滿了害怕恐懼,莫非當年她被強迫了?
一想到這有可能涉及到了刑事犯罪,身為律師的任淮君一臉正色,“如果你當年受到了侵犯的話,就應該想辦法找到兇手,將他繩之以法!”
余生抱著余憶的手緊了緊,不管記憶中的情緒有多折磨她,但余憶是她的兒子這個事實卻是板上釘釘的,她不會容許任何人任何事傷害到她的兒子。
“任叔叔,謝謝你!不用了!這件事我不想要再追究下去。”她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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