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要棄車逃跑,被她的保鏢逮了個正著。
“你放開我!憑什么抓我!”那個司機滿嘴酒氣地叫囂著,不住地掙扎反抗著,可是她身邊跟著的保鏢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都能以一敵十,這么個普通人根本無法逃脫他們的鉗制。
“沒抓你,只是不讓你走而已,你差點撞了人,還想跑?”保鏢怒吼道,剛才的場面太過驚險,他們到現在還有些后怕,如果反應稍慢一拍,又或者他們沒有跟在趙晗如身邊,她就真成了車下亡魂了。
“這不是沒撞到嗎?沒死人憑什么抓我?”司機的膽子倒是不小,理直氣壯地嚷道。
“你醉駕還有理了?你別想走,等警察來了再說。”
“等警察就等警察,我怕你啊?你放開我!”司機有恃無恐地說,一副毫無歉意混不吝的模樣。
“那就在這里等著吧。”趙晗如深吸了一口氣,示意保鏢不必和他糾纏。
“錢爺爺嗎?我是趙晗如,剛才我在路上差點被一輛大卡車撞了,司機醉駕,直沖人行道,應該是沖著我來的。”她拿起電話,直接找上了錢伯勛,這絕對不是一場意外。
錢伯勛吃驚之余,十分慎重,第一時間就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沖著你來的?”
“那個司機的目標非常明確,如果不是我身后不遠處還有兩個保鏢,我這時候已經成了一堆肉泥了,司機雖然是醉駕,但是神智十分清醒,態度也很有恃無恐,如果不是有備而來,他的底氣不會這么足,畢竟醉駕差點撞死人,這可是重罪,一般人遇到這種事下意識都會覺得害怕,但是他仿佛預料到我們會怎么做一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劫后余生,她依舊十分冷靜,在電話里和他逐條認真分析著。
“你在現場稍等,我馬上就到。”錢伯勛一臉嚴肅。
她這才放松下來,可就是這么一松懈,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疲憊立刻席卷了全身。
好累,腰怎么會突然這么酸?小肚子也在隱隱作痛。
“boss?”一邊的保鏢連忙攙住她軟下的身體,臉色變得緊張凝重起來,雖然剛才及時護住了她,但有些傷是現場看不出來的,“我們要不要馬上去醫院?”
她本想著繼續在現場等警察和錢伯勛,但是下身驀地有一股熱流涌了出來,她心里突地一下,莫名有了不祥的預感,點了點頭,聲音微顫,“好,你們留一個下來處理。”
“boss,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扶著她的保鏢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這個女人向來鎮定,從沒有流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面,剛才還好好的她,突然會連站都站不穩,“哪里不舒服?”
“肚子!”她捂著肚子咬牙道,心里的寒意比身體上的疼痛還要更讓她難以忍受,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就這么軟軟地癱了下去。
保鏢臉色大變,將她打橫抱上車,踩著油門向醫院飛馳而去。
“晗如,晗如,別睡,醒醒……”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不停地在她耳邊吵吵嚷嚷,她皺了皺眉眉頭,想讓那個聒噪的聲音閉嘴,可實在太累了,累得她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索性算了,讓她再睡一會兒……
“先兆流產……輸液觀察……”
迷迷糊糊間,“流產”兩個字像一道閃電一樣劈進她的腦海,炸得她瞬間清醒過來,用盡了周身力氣努力睜開眼。
映入她眼簾的是曲岳那張放大了的俊臉,他的眼眶有著些許濕意,正緊緊抓著她的手,“晗如,晗如,你終于醒了……”
“什么流產?”她顫著聲音一字一句地問道,不放過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別緊張,你懷孕了,但是剛才受到了驚嚇,出了血,醫生說有先兆流產的跡象,但是目前還沒有大出血,孩子應該沒事的。已經給你輸了液保胎,你放寬心觀察幾天,就沒事了……”他知道她想要一個孩子很久了,對目前的她來說,沒什么比這個孩子更重要的了,立刻將情況有條不紊地說了一遍。
她微松一口氣,孩子沒事就好,她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過了幾秒,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里竟然不知不覺地孕育著她渴望很久的小生命,她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的小腹,仿佛能夠感覺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和她心意相通,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這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怎么她一直都沒發現?她有些懊惱。
都怪她之前太過粗心,以為例假的推遲,只是因為前段時間忙著為父母復仇的事情,而導致的內分泌紊亂,壓根就沒往懷孕上想,否則她不會這么大意地走在路上,差點害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寶寶。
見她一臉愧疚自責,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聲道,“醫生說你一定要放平心態,大喜大悲對孩子都是有影響的,寶寶不會希望你難過自責的。”
“好。”她用力地點點頭,一下一下地深呼吸著,直到自己冷靜下來,“那個肇事司機怎么樣了?”
曲岳微微皺眉,似乎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談這些。
“你別瞞我了,總是藏著掖著,我心里被一塊大石頭堵著,心情想好也好不起來,”她平靜地說,“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放平心態了,那些魑魅魍魎的手段還沒那么容易傷害到我,難道事情真相會很難讓我接受?”
他知道她向來堅強有主見,一開始她也篤定了這是有人蓄意針對她,自然不可能一直瞞著她事情的真相,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緩緩開口,“司機已經被控制起來了,的確是醉駕,坐牢是跑不了的了,不過目前他的嘴很硬,咬死了自己喝多了,其他什么都不肯說。”
“這手段還真是似曾相識,當初張嘉也是用這樣一個替死鬼害死了我媽。”她冷笑一聲,并不覺得意外。
“你覺得是張嘉做的?”
“你覺得不是他?”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只有張嘉一個人和她有著不死不休的仇恨,難道還會有其他人不成?
“張嘉不過是條喪家之犬,京城這種地方不是他一個曾經的c市地頭蛇能夠玩得轉的,就算他也在京城,但最多不過是投靠到唐德光門下,做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而已,這件事里就算有他的影子,他也絕不會是主使。”他篤定地說。
“你覺得是唐德光指使人做的?”她微微皺眉,“我和他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至于讓人弄死我嗎?何況爺爺不是定了規矩,自己家人不管怎么競爭,都不能傷及性命?我還沒想著要和他競爭呢。”
“所以你現在還活著。”他冷聲道,“張嘉或許不知道你現在出門都帶著保鏢,唐德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你身邊有保鏢護著,最多讓你受受驚,他知道是絕不可能真的害死你的,所以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恐嚇你,向你示威,這樣的出發點就很容易向唐老交代的,以唐老一貫的做派,不會繼續深究下去的。”
“唐德光是不是瘋了?什么叫他知道絕不可能害死我的?萬一呢?或者我真有什么隱疾被嚇死了,或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呢?他要那什么來賠我?”她覺得不可思議,那個看上去一臉慈靄的偽君子,心腸怎么會如此歹毒。
“別激動!”見她神色激動,他嚇白了臉,連忙握住她的手,柔聲撫慰道,“唐德光為人虛偽而殘忍,你為了他生氣,才是正中他的下懷。”
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為他生氣不值得,為了我們的孩子,我都絕不能生氣。”
“好在你及時打電話給錢爺爺,唐德光一直以為你出事會立刻求助我或者程子言,沒想到你能直接聯系上錢爺爺,錢爺爺是唐老的近身秘書,他介入了這件事,就意味著唐老從一開始也介入了這件事,這就讓唐德光很被動了,就算他百般掩飾,在唐老面前也無所遁形,所以客觀地說,你這一步走得很妙。”
他嘆了口氣,“但是作為你的丈夫,我卻覺得很挫敗,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人卻不是我。”
在中天大樓門口遇襲的時候,她想到的是程子言,而這一次,她想到的是錢伯勛,明知道她在每一個關頭都作出了最明智正確的選擇,可他的心里還是會覺得難過。
這種難過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他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他希望能夠永遠站在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可是在這兩次的事情上,他所能起到的作用,遠遠不及程子言和錢伯勛,這讓他覺得自己很無用,濃濃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不主動求他們幫忙,他們不會搭理我,而你卻不需要我開口,就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所以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但第一個求助的卻不是你,因為我們倆本來就是一體的,我還需要求你嗎?”她難得笑了起來,沒想到他也會有這么小孩子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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