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牙牙學語的，說話比一般小孩子利索多了，走路雖然不大穩，但是小腳丫子還挺能蹦跶，小石頭一個不注意，就溜出去玩。

母子倆都不曉得，村里頭自己家里，老王關起門來，把王鐵柱打了一頓，父子倆大吵一架。

“你這個不孝子，你在外頭胡來些啥？”

王叔氣得青筋暴起，臉上的褶子黃斑一重迭起一重，望著就跟要隨時暴斃一樣，打火石點燃的煙斗早就摔到地上，斷成了兩半兒，王鐵柱被他打了一巴掌，沒有還手，就在臺階上坐著生悶氣。

“你不說話就完事兒了？趕緊跟我去把翠花接回來。”

他要是到現在還不曉得，兒媳在跟兒子慪啥氣那才真是白活回去了。

“你是軍人，是當兵的，曉得不？吃的是部隊的糧食，就要遵守部隊的紀律。”

老王把自己滿肚子的道理都拿出來跟兒子說教，可惜為時已晚，王鐵柱都快奔三的人了，哪里還聽得進去這些。

“爸，能別說了不？你瞎猜些啥，那羅桂芬胡說你還真的信了？他們倆口子哪一天不是吵吵，這回吵到咱家來了，下回就能吵到別人家去。”

他打死都不承認跟羅桂芬有一腿，雖說被自己爹給看出來了，看是死不承認，爹還能說破大天來？

反正自己媽是向著自己的……

王嬸還在堂屋正中間坐在一條長板凳上慪氣呢，老頭子不曉得咋地了，非要咬死了兒子不松口。

兒子咋會跟羅桂芬鬧那種丑事，自己的兒子自己還不曉得么？

“行了，鐵柱他爹，你能別鬧了不？兒子哪會做那種事，你自己想多了。”

老王瞪了媳婦兒一眼：“都是你慣的，你看看現在慣成個啥樣兒了？”

王嬸一聽男人懟自己了，頓時火了，跟自個兒男人杠起來，結果變成了王嬸跟王叔倆人吵吵。

王鐵柱聽不下去了，自個兒爹媽一把年紀吵成這個樣子，被鄰居聽見了還不笑話，反過來勸架。

整個家里亂成一鍋粥！

鬧到大半夜，鄰居全聽見了，鄰里進來扯勸，王叔跟王嬸這個時候曉得不能讓外人曉得了，都不作聲。

鬧劇總算是停住了。

王鐵柱倒在榻上，臨睡前還答應了爹明兒一早要跟自己父母去把媳婦兒李翠花和兒子耗子一起接回來，這會兒正發愁呢，李翠花那個倔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自己要是去了，還不是自討沒趣。

他也不是不念舊情，咋說李翠花也是自己媳婦兒，跟外邊的野花是沒得比，雖說羅桂芬長得好看，又水嫩，可大晚上的跑到河里去洗澡，還一個勁兒往自己那里游，不是存了心思勾引自己是啥，這樣的女人，玩玩帶勁兒，娶回家，想都不要想。

他王鐵柱就算是再不濟，也不會越活越回去了，娶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就是李翠花太倔了，脾氣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咋說都說不通，看看人家白薇薇，那么大的領導千金呢，還不是男人說啥就是啥，她倒好，脾氣一上頭咋樣都敢來，上回自己回去看看兒子，她直接把兒子送到人家鄰居家去了，還叫自己少回去，免得教壞了兒子。

這話說的，真是不中聽。

像不像媳婦兒對丈夫說的話？

王鐵柱蹙眉，發了愁，想想明兒個要去熱臉貼李翠花的冷屁股，他就心煩。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爹，添的啥亂，就這樣不是挺好的么？

她在城里帶孩子，自己在部隊好好干，沒事回家來看看，日子過得挺好的，非要湊上去吵架。

白薇薇和高峰儀一大早起來就聽說王鐵柱家里昨晚上吵架了，白薇薇說要不要去勸勸，畢竟情分在。

高峰儀卻不去，反而在院子里剪那些樹多余的枝葉，“他做的那些事，他爹媽也不是傻子，當然看出來了，這個架遲早得吵，讓他去作，看他能咋辦。”

從前真是沒看出來，王鐵柱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連他自己都尚且走了眼，更何況旁人。

這會兒，大概一時之間都接受不了，一向老實沉默的一個人，做出這些個混賬事兒來。

院子里長得雜草被倆人用鐮刀和鋤頭給挖了，又把那些雜草掃成一堆，清理出去，掃干凈剩下的落葉，灑一遍水，正午的太陽毒，曬得裂。

等張大牛走進來的時候，已經徹底干了。

“哥，嫂子，院子弄得挺干凈的啊。”

張大牛朝他們倆打招呼。

白薇薇這會兒正坐著小板凳數地上的螞蟻呢，高峰儀還在出神，不曉得在想啥。

倆人坐在一起，畫面和諧溫馨，看得張大牛一陣眼熱。

“大牛來了。”

“大牛。”

夫妻倆一起站起來，迎過去。

張大牛大跨步走過來，身上中山裝滌卡料子褲子干凈利落，儼然已經是半個城里人了。

當初白薇薇第一次見他，還是個莽漢呢，沒成想變化挺大。

“你們倆回來了，也不說到我家坐坐，虧我常念叨你們在外頭好不好。”

男人說話還是耿直熱情，白薇薇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他還被楊衛國打得受了傷，這會兒已經成熟了不少。

“我們才剛回來，昨晚剛剛曬好家里的被褥，就住了一晚上，本來要去找你的，誰知道在王家碰見了，這會兒正猶豫著呢。”

白薇薇順口接話，咧開一嘴白牙。

高峰儀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按了一下，挑眉：“壯實不少。”

從前就是個壯漢，這會兒看起來更加強壯了，昨天要是真的在王家打起來，王鐵柱還真不一樣定是對手。

“哪里，沒有哥你厲害。”

張大牛把手里的四五個香瓜，一包綠豆糕遞給白薇薇拿著，一只手直接搭在高峰儀肩上：“哥，我離婚了。”

“嗯。”

高峰儀很平靜。

兩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眉眼間平和得像是在喝茶閑聊。

唯有白薇薇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沒有這么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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