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婭一回到竹意軒，就趴在房間床榻上，無聲的淚流。

回來的路上，丁香就已經覺察出卓婭的神色不對勁，如今見此一幕，趕緊緊閉大門，不讓其他的奴婢靠近。走近內間，站在一旁著急的詢問。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你倒是說話呀！你想急死丁香嗎？！”

卓婭根本沒有回應丁香，她一直哭了很久。直到察覺眼睛干澀發疼，已經流不出眼淚來，這才漸漸冷靜，靠坐在床頭上，兩眼無神的注視著同一個地方。喃喃自語道；“她才是真正的嫡女，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丁香；“？？？？？？”

繪雅軒。

卓楠剛剛用過午膳，正準備雷打不動的午睡，李氏身邊的大丫鬟銀翹，親自過來請人。

卓楠只帶著辛夷前往。

天音居。

辛夷因為晉升成大丫鬟，被留在了內院。

卓楠一進去，看見李氏已經坐在外間客廳的高位上，下首坐著一臉冷若冰霜的卓婭。

李氏的手指微微一動，王嬤嬤立刻屏退了左右的丫鬟，守在李氏的身邊伺候。

一臉冷若冰霜的卓婭，聽到腳步聲，抬頭，一雙冷傲的眸子看著卓楠走了進來，居然也不給李氏請安，兀自找了她對面的一張椅子坐下。

態度囂張至極，不可一世。

令她不經意想起，至今臥床不起的卓子傲。

兩個人果然是孿生兄妹，一樣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她們哪一個見到李氏，不是恭恭敬敬？

連以前最受寵的卓苒，甚至是她，在李氏的面前，也是唯恐出現半分差錯。

難道這就是親生的跟庶女的區別嗎？

卓婭垂下眼簾，冷傲的眸中閃現受傷的神色。太過年輕的她，心中最后一點狐疑消散。此刻，完全相信了李氏的片面之詞。

李氏端坐在高位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卓楠居然不給她請安行禮！

以前沒有外人在，無所謂，可如今婭兒還在旁邊，她居然就敢明目張膽的忤逆不孝！沒有絲毫禮義廉恥！心中更加堅決，哪怕便宜了婭兒這枚精心調教了十五年的棋子，也絕不便宜眼前這個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孽女！

“楠兒，你婭妹妹在此，有什么話，你可以當面提了。”

卓楠斜睨了李氏一眼，心中冷笑。李氏這是想讓她自己開口，讓卓婭把婚事讓給她，不想做惡人呢！

可，自己，偏偏要她做惡人！

視線一轉，落在卓婭的身上，故作迷惑懵懂的驚訝道；“什么話？”對視上卓婭冷傲的雙眸，增添了一絲凌厲的寒氣。

卓楠反倒微笑與之對恃。

李氏看著卓楠明顯惺惺作態！

昨日在她這里，發潑耍橫，極盡刁難，今日卻當著婭兒的面，故作不知！

好，很好，非常好！原來并不是，一無所知的蠢物，還有點小聰明！

雙眸半瞇了起來，迸射出危險的鋒芒，氣勢迫人的盯著卓楠。“楠兒，昨日母親要為你挑選中意的夫婿，你不是說，你看中了三皇子嗎？！”豈容她抵賴！

王嬤嬤見李氏發威，趕緊低垂下頭，渾濁的雙眼盯著地面，卻翻滾著精光。這楠姑娘可真真是厲害，連老爺都做不到，她居然再次氣的夫人失態。

“噢……。”卓楠做出恍然大悟，剛剛才想起來的神色，不以為然的道；“母親，女兒忘了跟你說了，我改主意了。”

“你，說什么！”李氏噌一下站起身來，突然一掌拍在身旁桌面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桌面上的茶盞等物都被拍的發出碰撞的響動。

雙眸狠剜著卓楠，心中恨得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孽女，居然沒有循規蹈矩的按照她心目中的設想，蠻橫無理的逼卓婭讓出婚事！她在順水推舟的教訓孽女一頓，讓卓婭順利嫁給三皇子之后，對她感恩戴德！

“你改主意了？”

卓婭也怔愣當場，疑惑的冷傲雙眸在卓婭跟李氏之間掃來掃去。

王嬤嬤猛然抬頭，飛快的窺伺了卓楠一眼，又低下頭。這祖宗，看似囂張跋扈，有頭無腦，居然能把跟老爺斗了十幾年的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這，這還是毫無心機的鄉下蠢丫頭嗎？

怎么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說不出的詭異呢？

卓楠挑眉不屑道；“我當然改主意了。我聽說這個三皇子雖然沒有娶王妃，可是府中已有不少美妾跟通房丫頭，我才不要！”

“哈！”李氏氣極反笑。“你還敢嫌棄三皇子？”

卓婭懵了。三皇子可是除了當今太子，皇子中唯一封王，最有可能登上帝位，最有能力的皇子。

她？她怎么說放棄就放棄了？

難道是……她并不知曉三皇子的前途無量嗎？

卓楠挑眉反問；“我為什么不能嫌棄？他都被那么多女人用過了，跟天香閣的花魁有什么區別？”

卓婭；“……”

“……住口！”李氏一下子氣的面色鐵青！渾身發抖！

這，這孽女，如此不知廉恥的話都能說得出口，這，真是她生的？！！！

王嬤嬤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去！這祖宗，這嘴巴可真毒！

小心的窺伺了四周一眼，幸好沒有下人在場，否則傳到三皇子的耳朵里……。

這祖宗，簡直就是回來禍害整個宰相府的，太可怕了！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李氏伸手一指外邊，失控的聲音都傳到了外邊的院子中。

連一向沉穩的大丫鬟銀翹，都沒忍住，探頭的看向房中。

卓楠起身就走，臨走前卻嘀咕道；“真是沒天理，之前叫我來，現在又讓我走，跟喚小狗似的。”

李氏剛剛還在翻滾的激動心情，陡然聽到她的嘀咕聲，當場氣的血氣翻涌，眼前發黑。

“夫人！”王嬤嬤看著李氏突然仰頭跌倒在高位上，嚇的趕忙跑了過去。厲色大喝道；“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屋內根本沒有丫鬟，卓婭被王嬤嬤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驚的猛然回過神，跑到院中讓銀翹趕緊去找大夫。

如此慌亂的時刻，她的眼角余光卻注意到，把李氏氣昏過去的卓楠，帶著辛夷，宛如沒事人一般，離開了。

房頂上的司寇禹冰，冷酷無情的雙眸注視著卓楠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玩味。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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