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半小時后改
陸澹的為人她早就知道,自從連翹被診出有孕,就受盡府里人的排擠。
那時候陸澹剛剛攀上朝中新貴楊錚,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卻忽然有他品行不正、意外讓丫鬟懷了長子的風聲傳出府里人包括陸澹自己,都覺得連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對陸澹來說,就是個恥辱,是跟她一樣,阻礙陸澹前程的絆腳石。
陸府上下都恨不得一碗墮胎藥了結了它是連翹拼死求情,才得以將這孩子暫時保下。
其后為了生下這個孩子,連翹受了無數的謾罵和委屈,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當時即便被人關在了偏僻的院子里,但名義上還是陸澹堂堂正正的夫人,對于這個孩子,還算有幾分發言權。
她與陸澹的感情早就走到了盡頭,對于他的背叛,她早已麻木,遂聽聞連翹懷孕,她無喜無悲,甚至最后看到連翹為了這個孩子受盡屈辱,她還曾站出來替她說過幾句話。
只是沒能親眼看著她的孩子落地,便過世了
但她仍能想象,連翹生下這個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亦能想象到陸澹當時的神情,必定不會是驚喜可想而知這個孩子在陸澹心中,并沒什么地位。
要不然這么多年他也不可能不給連翹母子名分。
將親生兒子逐出府這般絕情的話,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她是不信的,但是陸澹確實有這個可能。
也難怪連翹堅持在冰天雪地里跪著連翹并不是陸府家生的奴婢,是在很小的時候,被父母賣進來的,打小就在陸府長大。
陸府就是她生活中的全部,離了陸家,離了陸澹這個依靠,她們母子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陸瑾怡將她攙了起來,她懷里的承哥兒好似不解自家娘親為何要在瑾怡面前哭,睜著一雙黑葡萄似得大眼睛望著瑾怡。
他帶著紅色繡云紋的虎頭帽,穿著棗紅色的小襖,身上還裹著厚重的貂鼠小氅,五官看著十分精致,雖未長開,卻仍能瞧出幾分陸澹的影子。
陸瑾怡伸手想摸他的小臉,卻又怕自己手太冷,會凍著孩子,改為輕撫他的虎頭帽,“承哥兒是我親堂弟,我幫他是應該的。”
連翹鼻尖微酸,輕聲道:“五爺他一向不喜歡這個孩子,若不是當初我堅持生下他,他也不至于跟著我受這么多苦了。”
府里不少人都羨慕她能母憑子貴,從卑賤的侍女一躍成為陸澹的枕邊人,卻沒人知道,她這幾年過得有多么的提心吊膽。
生怕做錯點什么,惹了陸澹不高興,他會下令將她趕出府,甚至殺了這個孩子。
知他不喜歡旁人在他面前提夫人的事,她便兩三年都不踏足那個院子,甚至連上柱香都不敢今日也是實在忍不住了,她苦了這么多年,想找個人好好說說。
卻沒想到會被他發現他生氣也是應當的。
連翹的遭遇,陸瑾怡已然知曉,從袖中拿了個香囊,系在哥兒的腰間,聲音輕緩,“承哥兒不會怪你的。”
一個人的出身是改變不了的,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就已經是最好了即便過的艱難些,但總歸是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她經歷了這么多,才終于明白,什么事都比不上活著重要。
連翹的心意她已收到,再說下去,也只能徒增傷感罷了,便道:“這個香囊是我親手縫的,里頭裝了些驅邪定神的香料,針腳并不是很好,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送給承哥兒,希望他以后能平安順遂,還望你不要嫌棄。”
“姑娘的恩情”連翹眼角濕潤,感激的又要下跪,陸瑾怡卻抬手阻止了她,含笑道:“你別這樣,說起來我還比你低了一個輩分,若是被府里人瞧見,定然又要說閑話了。”
連翹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不配在她面前談什么輩分,她這么說,只是不想讓她難做而已,心里對她的感激又多了幾分。
想到何嘉婉還在等她,估摸著是要商量去金谷園的事,她便轉身要走了。
連翹卻又在后邊叫住了她,“小姐”
陸瑾怡轉過頭看著她,連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能問問,小姐為何要幫我嗎?”
她早上還差點傷了她,她卻不計前嫌地幫她求情她難道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她確實也是惹禍上身的了,她已經為了她被五爺斥責了,只是她至始至終沒說而已。
連翹其實從一開始就想問了的,又怕姑娘覺得她不識好歹
陸瑾怡還以為她不會問了,沒想到還是問出了口,轉過身,看著她懷里的承哥兒,淡淡道:“只是禮尚往來。”
連翹一愣,什么禮尚往來,姑娘的意思,是她也曾經幫過她?
可是這怎么可能,她是府中被人捧在手心的正經小姐,而她只是個低賤的婢女,兩人之間素無往來,又如何可能幫了她什么?
連翹滿頭霧水,陸瑾怡卻已抬步離開。
前世連翹懷孕,轉移了陸家人對她的視線,一定程度也是幫了她的
陸瑾怡快步回了院子,遠遠地看見何嘉婉站在抄手游廊上等她,神情好似有些焦急,見她進來,趕緊迎了上前,“出事了。”
陸瑾怡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
何嘉婉握著她的手道:“剛剛二房傳來消息,說你陸五叔要考察你們兄妹的功課,我估摸著是沖你而來。”
考察功課陸澹年紀輕輕就做了探花郎,才華自是京城中人人公認的。
京中學子都把能得到他的指點,當做莫大的榮耀,但陸府的幾兄弟卻不然沒半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自豪感,反倒是怕極了陸澹。
因為陸澹只要一考察他們的功課,準能說出一大堆讓他們無法反駁的大道理大學問來,反倒惹得他們被陸大老爺責罵。
而陸澹自己也確實公務繁忙,若非陸大老爺特地求他,輕易不會指點他們功課,更別說什么考察了
何嘉婉的話明顯是告訴她,她也在考察人員之內
陸瑾怡是府中唯一的一個小姐,陸老太太讓她跟著她那幾個哥哥讀書,不過是叫她增長些見識罷了,并沒要求她要學多好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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