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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郊外荒無人煙的山崗上,一輛青色的馬車正踏著初升的朝陽徐徐前行,因這山路陡峭,車廂內時不時一陣顛簸。愛↑去△小↓說△網
顏箏望著越來越蕭索的景色,不禁有些擔憂,“我們非要從這里穿過平城嗎?”
約莫是這里的風景與廣蓮山上的那片密林有幾分相似,她看著總要想起那日誤踩獵人的機關,差一點就成了虎狼的腹中之物,正因為這份隱隱的擔心和懼怕,她彷佛聽到遠處有動物的嚎叫。
不管這是不是錯覺,總讓她覺得害怕。
司徒錦此刻的情緒已然平復下來,依舊是當日初見他時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落在他臉上略顯得僵硬的人皮面具上,顯得更外肅殺和清冷。
他眉頭微動,“莫要小看了韓王身邊的紫騎,我雖然令人在荔城設計牽制他們,好讓我們能夠安全地過平城,但……”
犀利而倍覺復雜的目光在顏箏臉上掃視了片刻,他譏誚地說道,“但若是那人看重你,必會想盡辦法截阻我們,要過城防,只靠你手中這塊玉符,恐怕不成。”
他們出韓城時,還未到開城門放行的時刻,若非顏箏頂著全福的臉拿這塊玉符給城衛過目,是不可能暢通無阻的。
顏箏攥緊手中的玉符,玉的溫潤貼近她手心,那張帶著璀璨面具的臉,猝不及防又跌入她腦海,令她心里驟然一痛。
她忙收回心神,將臉撇開,望向越走越茂密的林地,“所以,你要走小路?”
司徒錦點了點頭,“再往前五里路,就是斷頭崖。”
他微頓,轉臉沖她詭異一笑,“你猜,那處為什么要叫斷頭崖?”
顏箏目光一深,低聲呢喃,“斷頭崖……斷頭……”
她抬起頭來,驚詫問道,“難不成是因為眼下咱們走的這條山路,到了那里就是盡頭?無路可走,才叫斷頭?”
司徒錦低聲笑了起來,語氣里不知不覺帶了幾分贊嘆和欣賞,“不錯,再往前五里地,咱們如今走的這條崎嶇的山道,就到了盡頭,這條山脈已盡,前方是座深不見底的懸崖。”
顏箏一驚,“既然無路可走,我們為什么還要走這里?”
司徒錦轉臉問她,“你再猜?”
顏箏垂頭沉思,半晌試探著問道,“這條山脈已盡,是不是前面還會有另一條山脈?只要能跨過斷頭崖,就能夠走另外一條道,一路出城,興許還不需要經過平城關卡,直出北府?”
她猛然想到曾聽藺雪臣說過,身邊這鬼神莫測的男人曾在平州府與北府交界處被山匪劫持,她依稀記得,北府與平州府相連的那座城,便叫平城,出了平城,就是平州府了,那里便是永帝的地盤。
而之前想不通的一些細節,經過這一點撥,也驀然都有了脈絡。
她眨了眨眼,小聲問道,“先前你被山匪劫持,在那匪窩里呆了好些天,也是故意的?”
司徒錦有些微訝,“這些事,你竟也知道?”
但不等她回答,他卻自顧自地點頭,“我卜到你人在北地,所以才向永帝請纓要見韓王,我故意落到那伙山匪的手里,雖也有景王的交代,但更多的卻是為了我的私心。”
他目光瑩瑩,“我需要找到一個可以自由穿梭往北府的方法,好將你暢通無阻地帶回來。”
顏箏奇道,“你當真會卜卦?還能算到我人在何處?”
帝宮里倒也有欽天監,但這些人不過算些氣候變幻和吉日良辰,哪里有可以算出他人行跡的妙術?可司徒錦卻會。
司徒錦眼眸微轉,并不回答,良久淡淡地警告了一句,“所以,以后得罪我之前,記得要多想一想后果。”
實際上,前世時他為了鉆研令人死而復生的那套陣法,將自己與顏真的命運徹底綁在了一起,因為投入的心血太多,自成了一套只為她一人而占卜的吉兇之術,只要她還活著,他自有辦法可以算出她所出的大概方位。
后來入陣時,他將自己的未來與她的未來連在了一起,她遭遇痛苦,他能夠感知,她傷心難過,他亦不好受,假若哪身死,想來他也會跟著灰飛煙滅。
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因為同一個機緣而來,命運早將他們擰在一起,不論愿意不愿意,這輩子都必然糾纏不清。
可讓他覺得悲哀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與他同生共死緊密相連的那個女人,竟然已經心有所屬,愛上了別的男人。
雖然,他愛的那具軀殼里,住著的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而他愛的仍舊是從前那個她,可這樣的結果卻仍然讓他感到有些憂傷和……失落。
顏箏聞言,便果真閉上了嘴。
她心里想,這司徒錦擁有不可估量的能力,又可以卜算她的位置,果然還是盡量不要得罪他得好,否則誰知道他還有什么神秘莫測的本事沒有使出來的?
何況,方才一番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交鋒之中,她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和想法,他雖然不曾十分爽快地同意,但看他的表情舉止,想來也已經默認了。只要他不妄圖干涉她的感情,不插手她的生活,這樣可怕的一個男人,她又不傻,干嘛非得與他對著干?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路越來越都陡峭崎嶇,好幾回顏箏都被馬車拋棄,若不是死命地抓住了窗棱,極有可能已經被甩出了車外。
而司徒錦也并沒有好上多少,他老道入定般的波瀾不驚的神色,終于有了幾絲裂痕,掀開車簾問道,“還有多久?”
趕車人急忙回答,“就在前面了。”
司徒錦剛要將簾子放下,忽聽得背后一陣驚馬嘶鳴,鐵蹄在巖石上踏出厚重的聲響,回蕩在山林之中,像是有大隊的人馬追趕了上來。
他面色一凝,連忙往后張望,只見不遠處的身后,一團紫色的煙霧,在清明世界里格外醒目,“是紫騎,紫騎追上來了。”
顏箏聞言,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她扯開窗棱上的車簾,只見一個渾身紫衣華袍的男子騎在赤紅色的駿馬身上,他身后的披風張開,像是紫色的羽翼,臉上的黃金面具在日光的折射下閃閃發亮,既詭異,又華麗。
驀得,他的目光像是意識到了她的存在,緊緊地將她的目光纏住,有復雜的情緒流瀉,像一團熾烈的火焰,要將她整個人看穿似的,分外強烈。
她驟覺心臟一痛,急忙將身子縮內。
司徒錦見她神色,不知道為何,心里閃過一絲不快,他冷聲說道,“紫騎雖然趕了上來,但我們在先,完全有機會逃脫。”
他望著她,“我最后一次問你,你是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我回皇城嗎?我只問這一次,你若答是,我們立刻便分馬跳過前面的山崖,過了這座山頭,就出了北府界,我安排的人手就在前面,紫騎不敢越界,否則北府就會大難臨頭。”
顏箏目光凌亂,連呼吸都有些慌了。
司徒錦接著說道,“若是你舍不得他,也沒有關系,總之你已經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了,就算此后永遠留在北府,其實也與我無甚關系對嗎?”
他抬頭,“順著你的本心,想好了再回答,不過我能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你也看到了,紫騎就在后頭,他們已經逼得很近。”
話雖然這樣說,可心里卻還是有一個期待的答案。
電光火石間,顏箏心頭閃過無數個念頭,她甚至也有些自暴自棄地想,不如就此留下來吧,留下來,和阿云好好解釋,他會原諒她的,也許他們還有相攜一生恩愛纏綿白頭到老的機會。
他那樣愛她,所以才會不惜千山萬水趕來追她的。
錯過這樣一個男人,將來,她一定會后悔的。不,不需要等到將來,她就已經后悔了。
可是,想到前世滿門皆滅的冤屈,想到父親和母親不久之后就將開始的孽緣,想到繆蓮得意萬分的嘴臉,她實在不能夠讓自己毫無負擔地留下來,否則……否則……
不管史載是不是一定正確,可是韓王和繆蓮注定會有一段羈絆和孽緣,否則,景帝怎會容許史書將這段傳聞記下?繆蓮無論如何,可都曾是他心愛過的女人,她還替他生了一個兒子,最后,他的江山社稷,也是交給了她所出的少帝元忻手上。
而阿云,縱然在北府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可他卻仍然是韓王的手下。
他怎么會為了自己,而要與韓王為敵呢?
不,不可能的。
顏箏目光里寫滿了沉痛與哀傷,不甘與糾結,以及深濃的依戀和痛苦。
但她卻仍然堅定地點頭,語氣里帶著壯士斷腕的決絕,“我要回皇城。”
司徒錦心下一松,“你確定?”
顏箏咬了咬唇,“我確定。”
這時車夫焦急地問道,“大人,前面就是懸崖,我們該分馬下車了!”
司徒錦目光一沉,“立刻分韁取馬,然后跳車!”
他話剛說完,使勁拉住顏箏的手臂,就往旁邊跳了下去,“砰”的一聲,山谷間傳來巨大的聲響,那輛青灰色的馬車直直地栽入了萬丈懸崖,而趕車的兩匹快馬卻被車夫艱難地馭住,及時地停在了斷頭崖上。
與此同時,元湛帶著紫騎也恰好趕來,將司徒錦和顏箏圍住。請瀏覽.aiquxs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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