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扯出微涼的弧度,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堅持不懈地低喃:葉瑾夏,你不能死!
是的,葉瑾夏,你不能死!
眼底滑過霜雪般的流光,葉瑾夏使出最大的力氣向前狂奔,這比她以前隨軍訓練還要拼命,只是即便拼了命地跑,追著她的殺手也已經到了近前。
一把劍刺了過來,葉瑾夏彎腰躲開,腳下像是絆到了什么,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手擦在了地面,鉆心的疼,她沒有時間去管這些,因為那冷劍的寒氣已經逼了過來,連站起來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在地上打滾,堪堪避開這一劍,雖是密林草叢,可地上碎石嶙峋,戳在她腰上,疼得她直嘬牙花子。
“小丫頭,莫怪我心狠手辣,只怪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冷淡的語調不急不緩地吐出,葉瑾夏倔強地看著他,指尖撫上了手腕的鐲子。
她彎唇一笑,映著日光,恍若燦爛千陽,來人被晃了下心神,忽聽得一聲極低的破空之音,眼前刺眼的光閃過,心口微涼,旋即一股針扎的痛楚襲遍全身,四肢百骸仿若被冰封住,動彈不得。
葉瑾夏按住手鐲上的一個花紋,又射出一根銀針,絲毫不差地扎在他的心口上,了結了他的性命。
那人抓著衣服,想要把那根針拔出來,可又細又小的銀針,在這么短的距離內射出,已經沒入他心口,根本不可能拔得出來。
他痛苦地彎腰,栽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生息,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怎么也不甘心,就這么被個小丫頭算計了。
死了一個,還有兩個。
葉瑾夏沒有喘息的時間,眼前劍光一閃而過,比之前更快更冷,也更為兇險。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鋒利的劍刃就要刺進她心口,就在這時,只聽得錚的一聲,一顆石子打在劍刃上,石子的沖擊力似乎極大,殺手長劍沒有拿穩,擦著她的肩胛骨,掉在地上......
那殺手沒有想到,會突然飛出一顆石頭打掉他手里的長劍,當下有些怔愣。
葉瑾夏的反應也是極快,迅速地撿起地上的劍,一躍而起,長劍穿心而過,血順著劍柄涌到手上,是熱的。
葉瑾夏心里慌張,只有一個聲音在盤旋。
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她竟然連著殺了兩個人......
雖然自小見過不少死人,但自己動手殺人還是第一次。
腦子里自動回放起,兩年前,魏國公府被人構陷與豫王勾結,意圖謀反,背叛斬立決,菜市口刑場上,八十余人盡數被推上行刑臺,無一生還,血色潑天,瓢潑大雨亦洗不去那鋪天蓋地的血腥味......
葉瑾夏不由自主地抓著心口,一臉痛苦。
“小姐,你可讓老奴擔心死了,呀,怎么死了人?小姐,你有沒有受傷?”趙嬤嬤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陡然拔高,發出一聲尖叫,葉瑾夏茫然地看著手里的劍,雙手還沾滿了血污,有些回不過神。
像是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一般,她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趙嬤嬤,嚇得立即松開手,殺手沒了支撐,朝著地上栽倒,有血濺出來,滴在了她的臉上、衣服上,素凈的裙裾被染上重重疊疊的血色,仿若萬里雪原里紅梅盛開。
葉瑾夏茫然地看著趙嬤嬤,張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趙嬤嬤眼中滑過寒光一抹,袖中的手捏住一個冰冷的物事,一步步靠近失神的葉瑾夏,故作慌張地說道:“小姐,快和老奴回去吧,這里不安全。”
“嗯。”葉瑾夏并未發現趙嬤嬤的異常,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卻見趙嬤嬤突然停住了腳步,面上滑過一絲懊悔,望著一個方向出神。
“怎么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層層疊疊的密林之中,一男子長身玉立,手中一把寒刀被細碎的陽光折射出凜凜光芒,有血順著刀槽滾落,他漫不經心地將刀收起,淡淡地看了過來。
趙嬤嬤訕訕,手指悄無聲息地松開了,也不見殺氣凜冽,眼中只余驚慌和懼怕。
他的腳下還躺著個人,脖子上只有一條細細的血線,一刀割喉,死得干凈利落,也沒有什么痛苦。
葉瑾夏穩了穩心神,已然恢復了常態,淡靜看他。
來的人生得俊美陰柔,膚如凝脂,陽光下閃爍著溫潤光澤,眉目如畫,薄唇好似薔薇,下頜線條冷峻堅硬,沖淡了女氣,一直抿著淡淡的笑意,美得不像話,然而他卻穿了一身大紅的錦衣飛魚服。
讓人聞風喪膽的大紅飛魚服穿在他身上,卻多了一種艷麗逸揚,廣袖交頸式樣,一痕鎖骨在衣襟下若隱若現,叫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腰肢柔韌卻不纖細,手里握著繡春刀,寬大的袖袍迎風飛揚,半露的指尖如冰雪凝成,漂亮得不像是殺人的手。
葉瑾夏認得這個漂亮得有些過分的男人,他是錦衣衛都督,殺人如麻,卻有一個特別好聽的名字——溫如言。
葉瑾夏忍不住咬住下唇,才能克制沖上去的沖動,她永遠不會忘記,兩年前魏國公府滿門抄斬的刑場上,溫如言魅惑人心的笑容下的冰冷和殘忍。
她的目光太灼烈,溫如言沒能忽視過去,眼底滑過流光一抹,不覺笑意又深,“姑娘為何如此看本尊?”
葉瑾夏凜然不懼地對上他的眼睛,笑意如一層浮冰,掩飾著深處的寒意,她不覺捏緊手指,細微的刺痛傳來,她定了定心神,嫣然一笑,“實乃何公子貌若天仙,小女子見識淺薄一時看呆了,還望見諒。”
溫如言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問了個很蠢的問題,“你認得本尊?”
“都督說笑了,誰人不知錦衣衛都督溫如言美若天仙,卻心如蛇蝎,外能御敵查案,內能止小兒夜哭,可謂家喻戶曉,小女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溫如言的光榮事跡,在街上隨便拉上一個人也能說上幾個時辰,別說老弱婦孺,就連剛出生的幼兒,他也能下得去手,眼睛都不眨一下,當時的他才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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