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尚書招恨
一直停在原處的官轎終于有了動靜,轎簾被人從里掀開,轎內一人端坐,一綹斑白的胡須無風自動,身穿二品官袍,面容清瘦端正,眼神矍鑠有神,環顧一眼,洇開淡淡的笑意,聲音也剛勁有力,“在下戶部尚書徐文勝,向來招人恨,倒是麻煩諸位了。”
徐文勝其人,歷經三任皇帝,實為朝堂常青樹。
他是洪武十年探花,由新科探花晉六品推官而入朝堂,為官期間曾任按察使,右副都御史乃至兵部尚書,景泰十五年改任吏部尚書,其人善于應變,多急智,且官運順暢,少有挫折。
經歷數十年的官場風浪,徐文勝的心性早已古井不波,面對如此險惡的刺殺,他卻能四平八穩坐在轎中一動不動,連一聲驚呼都沒發出,可見其人鎮定和涵養功夫極高。
在場的人無不對他的鎮定功夫表示極為佩服的,多數官員坐于轎中被人刺殺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經被嚇傻了,絕不會在刺殺結束以后還能自己掀開轎簾,正義凜然的說什么“向來招人恨”這樣若無其事的話了。
葉瑾夏設身處地地想一下,自己若是遇上這樣兇殘的刺殺,即便能夠保持鎮定但也不會有心情說話了。
就算有心情說話,說的第一句話也應該是感謝這些人的救命之恩,而不是大馬金刀坐在轎子里,捋著胡須呵呵直樂,仿佛被人刺殺是一件挺值得慶賀的事似的,而且對于這些人的救命之恩絕口不提。
但葉瑾夏還是看不過去,徐文勝雖然位高權重,是不是也應該反省一下,若是沒有他們這些人,尤其沒有阿七爆發的殺招,他估計都沒命了,哪還能在這里談笑風生?
她是這么想的,在場的哪一位不是這么想的?但現實就是這么殘酷,便是殺神溫如言見了徐文勝,還不是得屈膝行禮?
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更何況,在徐文勝面前,除了靖王,其他的幾個都是位卑權輕。
“錦衣衛同知溫如言,見過徐尚書。”
溫如言第一個卑躬屈膝,然后是秦湛,“順天府府丞秦湛,見過徐尚書。”
聽到秦湛的聲音,葉瑾夏才反應過來,自從秦湛參與賑災一事,又興修水利,甚是還參與貪墨案,所作所為,可以說滴水不漏,景泰帝一高興,直接將他提升為順天府府丞。
順天府府丞,正四品,從一個正七品的編修提到正四品,短短半年時間,跳了六級,說一步登天也不為過了。
葉瑾夏就曾經猜測過憑秦湛的手段,絕不會一輩子在翰林院里熬資歷,但他的爬升速度實在遠遠超乎她的想象,不僅是她,怕是朝野上下,全都會大吃一驚。
但秦湛的所作所為放在那里,誰都看得清楚,功勞絕對對得起這個爬升速度。
徐文勝今年六十七歲了,他弓著腰從轎子里走出,顫巍巍地站定,捋須看著溫如言和秦湛。
“徐大人。”靖王見徐文勝下了轎,才收回了視線,但神色凝重,顯然是有心事的,不過在徐文勝面前,并未表現得很明顯,對徐文勝,維持著一定的禮節和疏離。
“見過靖王。”徐文勝微微一笑。
“免禮。”靖王點了點頭,虛虛地扶著他手臂,不管對朝堂怎么看,靖王對徐文勝還是頗為敬佩的,所以完全沒有架子,只是極少與這些文官交往,并不是很知道表示親近。
徐文勝站直了佝僂的身體,緩緩環視著轎子周圍倒在血泊里的四名護院和家仆,渾濁的老眼總也不由得浮上幾分傷感:“可惜了這幾位忠心家仆,數年來為老夫擋下不少劫難,今日卻也沒逃過他們的毒手”
葉瑾夏眼皮直抽抽,聽這話的意思,這些年好像有不少人要殺他,老頭兒到底干過什么事,這么招人恨呀?
但不該問的不問,而有些話是萬萬問不得的,一問就給自己招惹麻煩,很多殺身之禍都是由好奇心引起的。
葉瑾夏隱約感覺接下來他們之間應該會有事情要談,自己是不是該深藏功與名,默默地離開了。
秦湛瞥見她后退的動作,只是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并不作聲,但徐文勝卻眼尖地見到了她,旋即呵呵地笑了起來。
葉瑾夏頭皮止不住地發麻,徐文勝在朝為官數十載,仕途可謂一帆風順,似乎命好,但哪里有那么多好命的事,除去運氣不談,他自身的算計謀略,絕對是佼佼,在場的這些人,就是加起來,也不見得是徐文勝這只老狐貍的對手。
可現在,這只老狐貍竟然笑得如此和藹可親,大事不妙啊。
果然,葉瑾夏沒走成。
徐文勝叫住了她,“想必你便是最近風頭正盛的葉家二小姐了?”
徐文勝年近古稀,可以說為國事操勞了半輩子,用老態龍鐘來形容也不為過,唯獨那雙眼睛,依舊矍鑠,幽深難測。
葉瑾夏拿不準他在想些什么,只好乖乖地見禮問好,“小女見過尚書大人。”
徐文勝微微一笑,并沒有那些老古董對女子的偏見,相反甚是欣慰地說道:“方才聽你說這些刺客錯將你認作是老夫一伙的,難為你了。”
葉瑾夏面露凝重之色,道:“尚書大人言重了。”
徐文勝捋了下胡須,笑意和藹慈祥,仿佛一個贊賞后輩的長者,“是你的人將這些刺客打退的么?”
葉瑾夏謙虛道:“適逢其會罷了,有王爺和錦衣衛的人馬在,逼退這些賊子們不過是遲早的事。”
徐文勝看了眼溫如言和靖王,突然露出了悵惋之色,“說是這樣說,但算起來,老夫這條殘命確實是被你所救。”
溫如言頷首贊同,便是秦湛與靖王也都贊同徐文勝此言,畢竟,若非阿七的爆發,他們要完全打退刺客還是需要點時間。
葉瑾夏并不敢占了這功勞,推辭道:“不過是逼得緊了,不得已而為之,算不得什么,大人正氣浩然,必能逢兇化吉。”
只見徐文神情正義凜然,頷首道:“說得也是。”
眾人:“”
葉瑾夏忽然明白徐文勝為什么被人刺殺好多年了,她現在都有一種欲將他除之而后快的沖動,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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