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設，我問你個問題，我們假如想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你不做，就會沒飯吃，但是這件事還沒做之前，你又發生了另一件事，而這件事讓你很分心，很痛苦，你會怎么做？”

馬建設立刻滿腦門子的黑線加冷汗。

哪一件事也沒有現在能讓他急中生智回答好言歡兒的這個問題重要啊！

急智呢？急智呢？

什么事不做會沒飯吃啊？我家有旋轉餐廳的啊，大不了自己到后廚去動手就行了哇！

那還有什么事會讓你很分心，很痛苦啊？就是你言歡兒的這個問題啊！我正在為以后找機會啊！

馬建設心里哀嚎，臉上卻很鎮靜。

“你的問題，我認為得先分開來看。兩件事，按你的說法，得理清楚它們的順序關系，重要性關系。”

“嗯嗯，對！”

“然后，前面一件事，非常重要，和吃飯有關，但沒飯吃……”

馬建設故作沉吟了一下道：“那吃面包行不行啊？我買。”

“撲哧”

“你這人，哈哈”

“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

言歡兒本來睜著一雙小眼睛，擯著呼吸等待馬建設有建設性的回答。結果是，他的回答真的很有建設性。

言歡兒被他給逗樂了。

想到自己和那姑娘無形中的關系，自己沒來由地發怒，真是沒來由。原來，這都是自己的心病啊。

言歡兒一時情急之下，問了馬建設一個模糊的問題，再聽了馬建設純粹逗樂的回答，忍不住就笑了，胸中那股焦躁的情緒一下子散了個干凈。

也是，自己和那姑娘有什么關系呢？每個人的路都要自己走。希望那個女孩能自己早點走出來。

言歡兒決定，以后再也不去看這個石椅里的秘密了。

轉眼，前面就到岔路口，過去就是女生宿舍樓了。

馬建設停下腳步，試探著問：“不然，我請你去吃東西吧，反正我下午也是一個人閑著。你的那個問題，我覺得很有意思，剛才是因為沒想好，我胡說的，說不定，吃著東西，我就想好了，可以回答你了。”

言歡兒又被逗樂了，哈哈笑了一聲。想了想，也是，自己到這個城市，也沒怎么出去過，而且，好像，原來和馬建設說話也不是那么無聊的。

人一發笑，心胸就寬，精神就放松。言歡兒此刻就是這樣的狀態。

“好啊，那你準備請我吃什么？先說好，我不吃水里的東西的。也不能貴的啊。”

“啊？你不知道四條腿的不如兩條腿的，兩條腿的不如一條腿的，一條腿的不如沒有腿的嗎？”

“什么四條腿，兩條腿啊？”

“一條腿又是什么？”

“哎，一條腿的是什么啊？”

“馬建設，你等等我。”

言歡兒快步追上了前面走著的馬建設。

最后兩個人去了麥當勞。言歡兒還是沒能弄明白，一條腿的是什么。

坐在游樂區邊上的沙發座里，馬建設就去買吃的。

言歡兒看著排得長長的隊伍，就問：“不然，我也去排隊吧，一邊排一個，可以節約時間。”

“這樣浪費兩個人的精力，位置也會被別人占了。你坐著，我去！我排一會隊沒關系的，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買東西回來。”

馬建設說完就走了。

言歡兒看到他在兩條隊伍旁看了看，又回頭對著自己做了個手勢，伸出食指與中指做了個v勢，又伸出一根食指比了比。然后就笑瞇瞇地選了一列，開始排隊了。

言歡兒看了一會，有些無聊，便拿出手機，開始看書。

可還沒翻完十頁，馬建設居然就買了東西回來了。

言歡兒就有些不相信似的瞧了瞧盤中餐，又瞧了瞧長隊伍，咋著舌問道：“怎么做到的啊？”

馬建設驕傲地抬了一下下巴道：“我計算了一下啊。前面家長多的不要選，要選年輕人多的，沒錢，買的少。孩子與家長要分開來點，小朋友還會吵那個不要，這個不要的，家長便會費時間在點餐上。”

言歡兒笑著搖了搖頭，說了聲：“你真厲害。”

回頭看了看兩條隊伍，緊跟著又說了一句：“我看兩隊的人沒什么區別啊。”

“唉呀，你更厲害！被你看穿啦？”

言歡兒一頭霧水。心里想：我看穿什么了啊？

“這是新出來的一種米漢堡，你嘗嘗，里面是蜜汁豬肉的，甜甜的，女孩子都愛吃。”

言歡兒便拿起漢堡，撕了外皮，輕輕咬了一口，真的軟糯甜香，豬排鮮嫩無比。

吃著吃著，言歡兒突然感到心中一酸。想起言爸爸來了。

言歡兒上學報到填各種表格的時候，每一項需要填寫父母的那一欄，她都認認真真填了上去。所以，并沒有人知道，言歡兒的父親去世了。

而言歡兒家的戶籍證明上，戶主也仍然是言澤方。言媽媽一直沒有去換戶口本。

言歡兒想不起來自己和爸爸最后一次吃麥當勞是什么時候了。

有些事情，你在經歷的時候，你不會覺得它特殊而珍貴，可一旦你停下腳步，回想的時候，你會發現，那時候的時光是多么值得珍藏！

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晚餐，我一定好好和你吃那一頓晚飯；如果我知道那是你我最后一次面對，我一定好好聽你說話，溫和的與你拌嘴。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言歡兒努力地回想，自己和爸爸最后一次去吃麥當勞是什么時候？兩年前，三年前？是夏天，還是秋天？

想著想著，她就走神了。

馬建設在她眼前晃動手掌，才把她叫醒。

接著，馬建設就看到了言歡兒眼睛里朦朦朧攏的淚意。

“言歡兒，你沒事吧？如果你愿意信任我，不妨把我當成你的垃圾筒，你可以對著我說話，我保證自己不會偷聽。”

“沒，沒有什么事，我就是有些想家了。我想想清楚，我和爸爸最后一次吃麥當勞是什么時候，可是我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了。”

言歡兒眨了眨眼睛，有些漲紅了臉。既為自己當初的不經意難過，又為自己在別人面前想哭而覺得丟臉。

“哦，原來是這樣。看你紅紅目屎，嚇得我以為你……”

馬建設趕緊轉口：“那還不好辦，打個電話問你爸一下不就知道了，不過，男人的記性通常也不太好，尤其是對吃飯這回事。或者，你放假回去，就讓你爸再請你吃一頓麥當勞，你牢牢記住不就行了。”

馬建設聽了言歡兒的解釋，松了口氣，說著他自認為得體的話。

今天言歡兒和他可是第一次真正的約會呢，而且沒有別的閑雜人等。這個機會，是他今天靈機一動，勇敢行動才得來的，可不能虎頭蛇尾。

雖然他感覺言歡兒不是因為他的緣故而突然不高興，但總而言之，言歡兒有些不高興了，約會就不能算是圓滿。

言歡兒聽了，默默地看了看他，轉開了頭。看到邊上游樂區里的孩子站在滑梯上大叫：“粑粑，看我，看我。”

輕輕地就說了句：“是啊，放假回去，再去吃一次，就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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